第60章 铜臭 一 曲昭雪与落英二人回到家……_长安女讼师(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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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铜臭 一 曲昭雪与落英二人回到家……

  曲昭雪与落英二人回到家中已进黄昏时分了,只见曲宜年已经褪下一身官服,立在巷子口静静地等待着二人了……

  而且,从脸上的神情看,心情不怎么好……

  曲昭雪决定扮演好会撒娇的乖女儿形象,刚看到曲宜年便快步上前揽住了他的胳膊,轻轻唤了一声“阿耶”。

  曲宜年脸上的神情似有松动,但仍然板着一张脸,并没有看着曲昭雪,反而是转向落英,缓缓道:“你跟着娘子去哪里了?”

  落英身子一凛,僵硬地扭头看向曲昭雪,紧紧抿着双唇,迟疑了片刻,便道:“今日有行刑的,婢子跟着娘子去看热闹了。”

  曲宜年闻言叹息了一声,便转身往宅子门口走去,一边叹息了一声,道:“阿昭啊,你整日里到处奔波,去做讼师,以后哪个正经人家的郎君敢娶你啊……”

  曲昭雪急忙跟上,揽住了曲宜年的胳膊,道:“阿耶,您觉得,我就算不做讼师,会有正经人家的郎君敢娶我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没有!”曲宜年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沉着脸道,“你阿耶我虽不说是什么大官,可至少也是官身,还有你兄长虽然现在是县令,但是年纪尚轻,那可是前途无量,阿耶也不求你嫁入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只要能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就好。”

  “阿耶,您说的这些我都知晓,只是我是被判过死刑的人,全长安城的人几乎都知晓我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就算是娶了我,估计也不会真心待我,既然如此,那我不如就一直待在家里,等着阿耶和兄长养我……”

  曲昭雪冲着曲宜年笑容灿烂,曲宜年摇摇头,指着她的额头点了点,只听曲昭雪又道:“阿耶您放心,我做讼师也赚了些铜钱了,等咱们把宅子赎回来了,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等我真成了名满长安的大讼师,咱就有花不完的铜钱了,到时候再招一个上门女婿,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她都没有什么结婚的欲望,总觉得顺其自然便好,能有一份好姻缘她自然是欢喜的,但若是遇不到,她也不会强求……

  特别是在古代,能遇到真心人的概率实在是太低,瞧瞧殷尚学,瞧瞧云修竹,再瞧瞧顾沉渊……

  曲昭雪身子一凛,为什么自己又想到了顾沉渊?

  不过顾沉渊好像比那两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自己怎么拿那两位与他相提并论了……

  曲宜年并未察觉到曲昭雪的思绪,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叹息着道:“若真有你说的那般容易便好了。”

  此时三人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只见隔壁家大门突然开了,走出了一个身穿灰布衣的男子,手中捧着一个大木盆,里面盛满了脏水,他的衣袖在胳膊上挽起了好几道,露出了纤瘦白皙却遒劲有力的小臂。

  正是荀彦宁。

  荀彦宁急忙将手中的木盆放下,恭敬行了一揖,道:“见过曲主簿,见过曲娘子……”

  曲昭雪回礼过后,却见自己的父亲正定定地望着荀彦宁,竟然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曲昭雪一愣,脑海中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说父亲看中了荀彦宁当女婿?

  曲昭雪冲着荀彦宁笑笑,急忙拉着父亲的手臂拐进了宅子里,又将大门关上,而曲宜年见状则是一脸不满,道:“你急着拉我进来作甚……”

  “阿耶,我饿得很,咱们还是先用晚膳吧。”

  曲昭雪岔开话题,誓要让父亲打消这个念头,一边扶着父亲往屋里走,一边道:“阿耶,您可见过咱们隔壁荀仵作的父亲?”

  曲宜年闻言一脸惊讶,道:“他还有个父亲呢?我怎从未见过……”

  曲昭雪点了点头,轻声道:“他们搬来那日我见过,荀仵作父亲身子不太好,而且……”曲昭雪蹙了蹙眉,将声音压低了些,“他看起来好像是认识我,知道我姓曲,还问我父亲是否名为曲宜年……”

  “什么?”

  曲宜年一惊,脸上的神色是曲昭雪从未见过的慌张,一把扶住了曲昭雪的肩膀,道:“他长的什么模样?”

  曲昭雪身子一凛,面对着父亲,紧蹙着双眉,道:“他的脸被烧伤了,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曲宜年握着曲昭雪肩膀的手指渐渐收紧,忽而转身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又顿住了脚步,如足下生根般定在原处默了许久,才转过身来,掩饰般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指不定是认错了呢……”

  曲昭雪觉得父亲这副神情绝不简单,定然有所隐瞒,可是父亲的口风想来极严……

  曲昭雪思索片刻,刚要出声,便见淮叔从庖厨之中端了两盘菜出来,高声喊着“用膳咯”,便只能将话咽进肚子里。

  一家人用了晚膳过后,曲昭雪还想要跟父亲再谈一会,却听淮叔说父亲刚用完膳后便出了门。

  曲昭雪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思索了许久才去敲了荀家的大门,谁知家中也没没人,一直到了快子时,在自己屋子里的曲昭雪才听到了父亲回来的声音。

  曲昭雪轻手轻脚地走出自己房中,将自己隐藏在正厅之外,只见父亲正与淮叔二人交谈着什么。

  “不可能啊老爷,世上绝不可能有旁人再知晓此事,会不会是弄错了?”

  淮叔声音本就嘶哑,此时又压得极低,在黑夜当中听起来有些可怖,让曲昭雪浑身一凉……

  “我方才与那荀仵作在酒馆中聊了一会,他应当是不知道什么,就是不知道他父亲……”曲宜年的声音听起来忧心忡忡的,叹息了一声,道,“我记得当年那太医是姓徐啊,而且一把年纪了还未成婚生子。”

  “确实如此,老爷不必忧心,此事交给老奴即可,老奴去查。”

  “辛苦了,我也……”

  “老爷,莫要说这样的话,老奴将您与娘子的命看得比老奴的命重得多,当年若不是您,老奴哪能苟活到今日,眼睁睁看着娘子长大成人呢……”

  淮叔嗓音虽然依旧嘶哑,但是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只听得曲宜年叹息了一声,道:“只可惜啊,她如今没有成婚生子的心思,不能让你早一日替她照顾娃娃……”

  淮叔低低地笑了,道:“娘子志存高远,要老奴说,这长安城中的郎君哪个都比不上娘子,就像……”

  曲昭雪愣愣地听着,淮叔却似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噤声了,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悲伤寂寥的情绪,过了良久,曲宜年才轻声道:“由着她去吧,时候不早了,歇息着吧。”

  只听淮叔应了一声,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曲昭雪急忙将自己隐藏在墙角的一片阴影之中,眼睁睁看着曲宜年挺拔却略显疲惫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走入了他的房中。

  曲昭雪却迟迟没有回房,一个人立在角落处,静静地思索着方才自己听到的话。

  难道说,原主的真实身份并不寻常?

  曲昭雪深深叹了口气,仔细回忆着她看过的书中情节,却没有记起相关之处,夜里泛起了凉风,惹得她身子抖了抖,怕着凉生病,便回了房中,躺在床榻上也忍不住继续思考,迷迷糊糊的一直到了天刚蒙蒙亮之时才睡着。

  然而她感觉自己才刚睡着,便听到落英的声音在身旁唤她,便缓缓睁开双目。

  只见落英一脸焦急地望着她,道:“娘子,门外有人找……”

  曲昭雪还有点不太清醒,眼神颇有些迷离,缓缓道:“谁啊?”

  “是个阿婆,慕名而来请娘子做讼师的……”

  曲昭雪一愣,听到是生意来了,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简单梳洗打扮了一下,便快步到了前厅之中,只见却有一个阿婆坐在一旁,看起来十分紧张又焦急万分。

  这个阿婆看起来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沟壑纵生,微微有些佝偻,便知年纪不轻了,但是身上的衣裳虽然样式朴素,但是料子舒适华贵,实在不似寻常的老太太……

  曲昭雪迟疑了片刻,便上前去道:“这位阿婆,我便是曲昭雪,你寻我何事?”

  这位阿婆猛然转头看向曲昭雪,顿时两行热泪缓缓从眼眶中落下,缓缓站起身子,登时扑倒在地上,大呼道:

  “曲讼师,求求你,救救我儿!”

  ……

  顾沉渊这是第一次走进大理寺牢。

  就他来看,这里与京兆府牢并没什么分别,都是一样的潮湿昏暗,还弥漫着那股熟悉的腐朽气息。

  然而这里的狱卒却与京兆府的大不一样。

  京兆府的狱卒在顾沉渊治下纪律严明,而这里的狱卒,一个个如同没骨头似的瘫软在牢房外面,还弥漫着一股酒肉气息,一个个虽然长相并不凶神恶煞,但是见顾沉渊来了,挺着油腻的肚子,一脸谄媚地围了上来,那为首都姓吴的狱卒头上前笑得唇角都快咧到了耳根,道:“这么早,王爷前来有何要事?”

  “本官要去讯问人犯姜东晏,烦请带路吧……”

  顾沉渊神色十分冷漠,并未多给那狱卒一个眼神,那狱卒则有些迟疑,过了半晌也不动弹,顾沉渊感觉一阵烦躁,神色看起来更冷了,道:“怎么了,这大理寺狱中的人犯本官见不得?”

  那吴狱卒闻言急忙道:“卑职绝无此意,这便带王爷去……”

  身旁的小狱卒很有眼色地递上了钥匙,顾沉渊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本案卷,随着吴狱卒的引路,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大理寺牢的深处,只见最里面的那间牢房之中,端坐着一个男子。

  他虽身穿着干净得有些不寻常的囚服,但脊背挺得很直,双目紧紧盯着墙面上那扇透着些许光亮的小窗,看不清楚是什么神情。

  顾沉渊停下脚步,缓缓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曲昭雪。

  当时深夜之中,他匆匆赶往京兆府大牢,曲昭雪也如此人一般,挺直了脊背,定定地望着那扇小窗……

  顾沉渊思绪渐渐回笼,却见此人坐在那处并无反应,便轻轻咳了咳,道:“你可是姜东晏?”

  这被称作姜东晏的男子身子一顿,默了良久,连身子也没有转过来,只道:“是我……”

  顾沉渊并不觉得气恼,往前走了两步,离他近了些,道:“本官是新任大理寺卿,名为顾沉渊,你若有冤情,可以直诉于本官。”

  过了良久,那姜东晏缓缓转头望了顾沉渊一眼,顾沉渊见到他的脸庞反而一惊。

  他这张脸,实在是太干净了……

  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虽然脸上有些尚未消散的淤青,但是皮肤细嫩,眉目俊秀,一看俨然一个翩翩少年郎,只有下巴处微微泛起些青黑的胡茬。

  姜东晏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只缓缓转过头去,道:“顾正卿说我犯了何罪,我便犯了何罪,不必再来问了,该杀该刮直接判便是了……”

  顾沉渊还未说话,吴狱卒便指着姜东晏,高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跟襄郡王这么说话,老子看你是皮又痒了!”

  顾沉渊紧蹙着双眉看着吴狱卒,道:“什么皮又痒了?你是狱卒,不是街上的地痞恶霸!”

  吴狱卒一脸赔笑,道:“王爷您有所不知,这人不老实,认罪了又翻了好几次供,不吓唬他,他哪能……

  吴狱卒在顾沉渊冷厉的眼神威逼下败下阵来,垂着头不再言语了,而顾沉渊则看着姜东晏,思忖了片刻,道:“你的死刑案子被刑部打回来了,原因是令堂进长安城了,而且给刑部递了一份陈冤书。”

  顾沉渊话毕,就紧紧盯着姜东晏,果然,见他身子一抖,急忙转头看向顾沉渊,想要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没想到却身子一歪又栽倒在地。

  可姜东晏并不服输,直接双手在前,拖着自己的双腿缓缓向前匍匐着,艰难地来到了牢房边上,隔着栅栏抬头看向顾沉渊,道:“这位官爷,您说我娘来为我陈冤了?”

  顾沉渊眯起双目看着他的腿,并未回答他,只道:“你的腿怎么了?”

  可姜东晏似是并未听到,仍固执地一遍一遍重复道:“我阿娘呢?”

  顾沉渊叹了口气,从案卷之中取出两张纸,在他面前展开,道:“这是令堂交给刑部的血书,写明了你的冤情。”

  姜东晏眯起了双目,就着牢房之中昏暗的灯光,艰难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眼眶却渐渐湿润了,待读完后猛然哭出声,道:“阿娘怎么这么傻啊……”

  顾沉渊将那封血书收起,道:“令堂血书中所言,有多少为真,多少为假,你应当清楚的很,你告诉本官,本官才能帮你。”

  谁知姜东晏却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什么事情都是我干的,什么我都认下,只要你们放过我娘,我只在她来牢中看我之时说过一次案情,那是因为我想要逃脱罪责而任意编造的,并非事实真相,真相究竟如何,这位官爷大可去翻我的口供,便知我所言非虚了……”

  顾沉渊越来越觉得此事有蹊跷,又展开那封血书读了一遍,此时那吴狱卒在一旁道:“王爷,您是不知道,这人滑头得很,每次白正卿来审案之时,他就乖乖认罪,那旁的官员尤其是刑部的刑狱官来的时候,他又是另一番叫屈的说辞,此人的话实在是不能信啊……”

  顾沉渊瞥了吴狱卒一眼,冷嗤了一声,道:“既然还有旁的刑狱官前来讯问过,为何这案卷之中并无记载,只有一份口供呢?”

  “这……”吴狱卒登时愣住,赔笑着道,“这卑职就不清楚了,您若是有疑问,可以去问问白正卿,此案是他经手的。”

  顾沉渊不理睬他,缓缓蹲下身子与姜东晏平视着,道:“如今白正卿已经辞官,成了一介白衣,与你并无不同,而本官坐在白正卿的位置上,你放心将冤情告诉本官,若确实为真,本官不会坐视不理。”

  顾沉渊仔细看着姜东晏,见他的眼眸中有光芒似是亮了一瞬,却突然熄灭,又恢复了他那副落寞冷淡的神情,道:“我没有冤情,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只要你别伤害我娘……”

  姜东晏看起来比方才萎靡得多,扭过身子缓缓往后蠕动着,那修长的双腿一点都用不上力,嘴里还不住念叨着“阿娘”,顾沉渊盯着他的双腿,双目微眯,厉声道:“将牢房门打开。”

  吴狱卒身子一抖,十分紧张地望向顾沉渊,支支吾吾地推脱,顾沉渊向莫愚使了个眼色,莫愚便上前握住了吴狱卒的手腕一扭,轻轻松松地将钥匙夺了过来,十分麻利地开了锁,只见顾沉渊三步两步便迈进了牢房门之中,俯下身子一把握住了姜东晏的脚腕。

  只听得姜东晏“啊”地大叫一声,顾沉渊手中的力道卸了半分,莫愚一把拉开姜东晏的裤腿,只见姜东晏的两条腿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都结满了可怖的深色痂痕。

  看起来像是鞭伤和棍伤留下的痕迹……

  顾沉渊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只觉得胸腔中有一股怒火上涌,险些要喷薄而出。

  他虽然也曾给犯人用过刑,但从未下过这般狠手,而且也都及时给犯人请了郎中医治,不像姜东晏腿上的这些伤痕,一看便是拖了许久才医治而留下的痕迹……

  而且这囚服这般干净,一看便知是新换的,就是为了应付新来的大理寺卿吧……

  顾沉渊转头看向吴狱卒,那吴狱卒吓得面如土色,登时跪倒在地,道:“王爷饶命啊,卑职都是听从白正卿之命行事的,他说往东卑职不敢往西啊,王爷……”

  吴狱卒的头磕得砰砰作响,顾沉渊面色阴沉如水,似是在竭力压抑着胸腔的怒火,厉声道:“你也知晓,如今白正卿已不再是大理寺卿,你若是还想要在本官手底下讨生活,便把你所知晓的全部说出来,不然的话……”

  “本官便将施加在姜东晏身上的刑罚,都给你来一遍,再治你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吴狱卒一听吓得又磕了几个头,道:“王爷饶命,卑职这便说,这个姜东晏从渭南县刚送进来的时候,便一直喊冤,白正卿便前来审他,一开始就跟您似的,让他放心说出冤情,定然会为他做主,当这姜东晏将冤情和盘托出之后,便吩咐卑职们给他上刑,直到他改口为止……”

  顾沉渊蹙了蹙眉,威胁着道:“还有呢?”

  吴狱卒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小声道:“后来,白正卿找了姜东晏没见过的生面孔假扮刑部的官员前来讯问,如法炮制,引诱他说出冤情,待姜东晏真的说出冤情之后,又吩咐卑职们给他上刑,如此循环往复,直到他……

  吴狱卒的声音越来越小,根本不敢抬头看向顾沉渊,道:“直到他再不敢说,才放过他了……”

  顾沉渊面色阴沉得可怕,吴狱卒的身子抖似筛糠,只见顾沉渊厉声道:“将这狱卒关起来,再让王府的护卫接受大理寺狱。”

  莫愚领命,吩咐人将这吴狱卒拉下去,吴狱卒在一旁哇哇乱叫不愿乖乖受罚,顾沉渊连个眼神也没给他,只看向趴在那处并未言语的姜东晏,道:“你放心,对你用刑的人如今都无法再对你造成威胁了,你放心大胆地将冤情告诉本官,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姜东晏也不看顾沉渊,双目紧紧地盯着地面,看起来似是有些神志不清了,顾沉渊紧蹙着双眉,缓缓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东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急忙往边上靠了靠,顾沉渊俯下身子,凑近了些,道:“是不是如令堂在信中所说,是掌柜闫阙派遣杀手去到你与弟弟在渭南县下榻的邸舍,杀死了你弟弟?”

  姜东晏睫毛轻颤,苍白的唇不住地蠕动着,顾沉渊耐心地等待了良久,却见姜东晏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摇了摇头,又往边上躲了躲。

  避开了顾沉渊放在他肩上那宽厚有力的手掌。

  顾沉渊见状,叹息了一声,缓缓起身走出了牢房门,看着莫愚道:“把门锁上之后,去打听一下,这姜东晏的母亲住在何方……”

  莫愚一愣,道:“王爷,您打听这个作甚?”

  顾沉渊回头看向没有挪动过分毫的姜东晏,摇了摇头,道:“本官没法让他说实话,只能让他母亲来试试了。”

  ……

  曲昭雪正在家中的正厅听着那姜阿婆的陈情,只见那姜阿婆哭得眼眶通红,道:“老身那两个做茶商的儿子姜东晏与姜西晏,去渭南县卖茶,谁知晓把那长安城闫记钱庄的掌柜闫阙给得罪了,他便派了杀手要杀我儿,老身那小儿西晏惨遭毒手,大儿东晏被他们污蔑杀了亲弟弟,被送往大理寺受审……”

  姜阿婆叹息了一声,继续道:“本以为会成功洗冤,谁知那闫阙是大理寺卿白汝文的小舅子,我儿东晏屈打成招,无奈之下老身只能前去刑部递状子,如今老天有眼,刑部将案子发回给了大理寺,老身听闻曲讼师有一身为民洗冤的好本事,特慕名前来,求曲讼师救救我儿……”

  姜阿婆说完之后又要跪下,被曲昭雪眼疾手快地扶起,曲昭雪听她这段话大概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只是这其中牵扯到的各方关系复杂,她一时之间还很难理得清楚。

  不过这个闫阙掌柜,又是开钱庄的,却让她感觉莫名的熟悉。

  曲昭雪思索了片刻,登时回忆起来了。

  父亲借贷的那个钱庄掌柜,好像就是姓闫,还来过家中催债呢……

  曲昭雪仔细思索片刻,便道:“阿婆,您方才所说的这些,可有证据能证明?”

  “有!有!有!”

  姜阿婆连说三个“有”字,急忙转身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空空如也。

  姜阿婆一愣,才一拍脑门,道:“老婆子年纪大了就是记性差,那证据放在那包袱里,老身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了……”

  曲昭雪不免觉得有些失望,道:“您住的地方离这里可远,不知道您方便回家拿一趟吗?”

  “老身住得极近,方便得很。”姜阿婆十分着急,像是就怕曲昭雪反悔似的,一边起身一边道,“烦请您稍等片刻,老身去去便来。”

  曲昭雪欣然应下,将她送走后,只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大门便又被敲响了,这次是曲昭雪亲自去开的门,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比姜阿婆高大得多的身影。

  这男子一身墨绿圆领锦袍,头戴墨玉冠,虽然看起来神色凝重,唇角却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竟然是顾沉渊。

  更离奇的是,她身后跟的不是莫愚或者竹青。

  而是去而复返的姜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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