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如芒在背_是后娘不是姐姐[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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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如芒在背

  母鸡喔喔叫着低头啄地上的米,菜地里一片葱翠绿意,绿色的叶子,雪白的菜梗,晶莹的水珠从叶尖滚落,竹篱笆的藤蔓更加茂密,一半被阳光照射,绿影晃动间露出几点红色的芳踪。

  “她居然好意思开口说买你的自行车?笑死了,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有脸吗?她怎么不找她男人要去。”

  ……

  昨儿个隐约间听到了隔壁院子里发生的吵闹,王雪姝趁着白天来找姜双玲打听昨天的情况,姜双玲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王雪姝对罗红春的行为嗤之以鼻。

  “这都还没当上老师呢,就这么大派头,她以为她是姚老师吗?我看就她这品质,这老师估计是当不成的……”王雪姝随手摘了一朵自家院子里的花,拿在手上一瓣一瓣的撕下来玩。

  她十分大方豪爽地递了一朵给姜双玲,“送你一朵。”

  姜双玲接过对方递来的花,好笑道:“没想到王雪姝你还是个辣手摧花的主儿。”

  她想着对方种了满院子的花,好歹也是个爱花的人,没想到却这么说折就折。

  “不是有句话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现在花开得正好,折下来,还可以放在水瓶里养几天,吃饭的时候养养眼。”

  “人家种菜是为了上饭桌,我种花也是为了上饭桌。”

  姜双玲失笑:“那我又种花又种菜,都是为了上饭桌。”

  王雪姝捂嘴道:“你倒是说话有趣,有你这个邻居好玩……哎,要是你去报名当那小学老师,那还有罗红春什么事。”

  “我不喜欢当小学语文老师,我喜欢画画。”

  “你居然喜欢画画,不喜欢唱歌,是白瞎了你这一副好嗓子,对了,听说你去人工厂的美术培训班学画了?”

  姜双玲点头,应了一声:“嗯。”

  “学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

  “你会画西洋画吗?”

  姜双玲愣了一下,却还是老实道:“会一点。”

  当然,她会的可不是一点点。

  西洋画,也就是油画。

  听到这里,王雪姝突然妩媚笑着给她抛了个媚眼,风情万种道:“我一直想找人给我画一幅画。”

  “画我跳舞时候的模样。”

  “你以后学好了,怎么样,帮姐画一幅跳舞时候的西洋画。”

  姜双玲答应的十分爽快:“没问题,王姐你可别嫌我画的不好看。”

  “哎呦,你可别叫我王姐也别叫我嫂子,一听这些称呼我就头疼,直接喊我名啊。”

  “你画的难看我也不嫌弃,你画的再难看,能有我家老何画的难看吗?”王雪姝一摊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之前她想找一个男画师给自己画一幅西洋画,她家老何听了就醋了,自己大笔一挥画了幅画送给她。

  王雪姝见到那画,嘿呦可没气得饭都吃不下去。

  要说何团长还是个脸皮厚的,还贼有自信心的,他居然还打算把自己的绘画作品裱起来。

  姜双玲忍俊不禁:“……我会努力帮你画好的,我保证。”

  王雪姝:“你立字据吧。”

  姜双玲:“那我不画了。”

  “算了算了,你还是要画的,怎么着也得留个纪念,咱也不嫌弃你画的丑,毕竟你才刚学。”

  “哎,不过你最近天天在家里,也确实怪无聊的,若是有时间,些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咱们文工团大院看看咱们那边的小姑娘排练。”

  “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姜双玲也很好奇现在这年代的文工团表演。

  “那就几天,找个我有空的时间。”

  和王雪姝聊完了之后,姜双玲把自家的菜园子整理过一遍,又去找人打听齐珩什么时候回来,却还是没有听到确定的归期,这让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好歹也说个日子。

  她心里就憋着一股无名的火,傍晚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哗啦啦下了大半宿,夜里做梦的时候,还能听见雨点敲打瓦片的声响。

  姜双玲夜里没睡好,醒来的时候仍旧觉得心里很疲惫,距离齐珩离开,已经过去十五天了。

  说好的七八天就回来,现在都多久了。

  姜双玲气闷,随手抓起床上的那套衣服,发泄似的抱在怀里揉了揉,揉完了之后扔在一旁。

  “早知道这么久都不回来,我之前急着做衣服图什么?”

  “还不如留着之后再做。”

  把两个孩子送去学校读书,姜双玲也坐着车来到了容城,参加培训班的课,她和厂子里的工人们不一样,她是一节课都不落下,而厂子里的工人,则是有空闲会来上几节课,也有的因为事情忙,他们就不来了。

  因此每一次上课的学员人数,都是不一样的。

  距离他们寄出去的那封投稿信,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和薛梨并没有收到来自容城画报的回音。

  刚寄出去的那些天,薛梨天天盼着能收到编辑部的回信,盼来盼去,盼到新一期的容城连环画报出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原本一颗雀跃的心,也跟着逐渐沉入谷底。

  因为都是在容城附近,编辑部那边最快一天,最多三天就能收到她们的投稿,现在十多天过去了,也该有点回音了吧?到底是要,还是退稿?

  薛梨每天心事,她一会儿觉得她们的稿子肯定能被选中,一会儿又觉得不自信,担心她们的画稿会被退回来。

  “或许是那边处理的环节比较慢,要两三个月才能收到回音呢。”薛梨焦急地很,每天都过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茶不饭不想的,原本一张小圆脸都清瘦了一圈。

  她的母亲还笑话她:“你们这些姑娘啊,二十来岁个人了,还玩小孩子过家家,才学了几天画,就学人家去投稿。”

  “人家美专学生都没那本事。”

  几天之后,薛梨也开始渐渐觉得投稿成功的希望越来越低,她买了新一期的容城连环画报,却无精打采的,没有什么心情去看。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能画出来就已经很好了。”

  薛梨现在只期望,如果投稿不成功,画报编辑部那边能够退稿,这样她还能把那些画收藏起来,聊以慰藉。

  “妈,我去培训班了。”

  薛梨到了容钢一厂的美术培训班,这一天姜双玲比她来得更早,薛梨挠了下后脑勺,她发现姜双玲比自己更加无精打采的,像是有什么心事压在身上。

  “姜妹,你也是为了稿子的事吗?”

  “你放心好了,就算画稿没被选上,这对咱们来说也是一次良好的锻炼。”

  ……

  “啊?!”处于发呆中的姜双玲愣了一下,回头看到了一脸关心她的薛梨,她笑了一下,“我不是在为这件事发愁,再说了,才寄出去多少天啊,兴许要几个月才有回信?”

  姜双玲倒不为画稿着急,能不能选上,她都随缘的很,能选上自然是好事,没选上也不能强求。

  “那你是在为什么烦心啊?”

  姜双玲脱口而出:“为了一个狗——”男人。

  薛梨:“???”

  “为了一个沟通的事。”姜双玲咳嗽了一声,硬生生地转折了过去。

  “沟通的事?你是和爱人吵架了吗?”

  姜双玲:“差不多性质吧。”

  “或许比吵架更严。”

  吵架的前提是身边能有个人跟她吵,现在对方人影子都不见一个。

  薛梨嘴巴张了张,她一个单身的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对方,“你……”

  她憋了好半天,才勉强憋出了一个自己知道的劝和句子:“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不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

  姜双玲:“……”

  她不知道薛梨到底误会了什么。

  姜双玲失笑:“我可不敢跟他打架。”

  对方一个胳膊就能把她按趴下,当然……也可能是她高估了自己。

  却在此时,他们的身侧传来了一声嗤笑,孙艳艳穿着一身裁剪好的粉色衣服,从她们的身侧路过,留下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女人嫁人啊,就要多长长眼睛,要嫁给年轻有才华的男人。”

  “可千万别学人去当后妈,任打任骂,受委屈的还是自己。”

  “你!”薛梨气得就要冲上去找她理论,姜双玲笑着拉住了她,“别冲动,老师来了。”

  薛梨叹了一口气:“你脾气太好了吧,你不觉得委屈吗?”

  姜双玲摇了摇头:“……可能是你们误会了什么。”

  薛梨:“咦?”

  “她那种人就是没事找事,跟那种人在课堂里吵架,我都嫌跌份。”姜双玲才不想当众跟对方吵架,让周围的人当笑话和乐子看,就算吵赢了,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对方说得话,她这个当事人听了,只觉得……想笑。

  孙艳艳在座位上坐下,旁边一个姓张的女伴用手肘推了推她,“为什么你总跟她过不去啊?”

  “我就是不喜欢她。”孙艳艳说完后,突然看见了人群里走过来的张越盛,立刻堆出满脸的笑容,冲着对方打招呼,“张技工今天来得早。”

  经过孙艳艳的努力,她和张越盛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好,今天她还打算试探性地暗示对方一起上电影院看电影去。

  孙艳艳和张越盛说了几句话,就发现了几个女职工颇为异样的眼神,孙艳艳把这些眼神都当成了嫉妒。

  她们都羡慕我能攀上这么个年轻有文化长得好看的男人。

  孙艳艳旁边的人小声问她:“你是不是跟张技工谈对象了?”

  听她这么一问,孙艳艳表情得意,抿着嘴唇一句话都不答,但是眼睛里却露出了笑容。

  旁边的人着急,连声追问她:“说嘛,说嘛,你们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孙艳艳摆了摆手:“现在还不是对象呢,你可别乱说,我只是在心里欣赏佩服张技工。”

  问她的那人掩嘴偷笑:“那就是有戏了。”

  美术培训班的其他人隐隐约约听到了她俩的谈话,私底下议论纷纷起来。

  “张技工确实一表人才,之前厂里那么多女工,他愣是一个都没看上。”

  “他长得好,有文化,带着个眼睛多斯文啊。”

  “要嫁就嫁他这样的,年轻又英俊。”

  “那个孙艳艳也是个厉害的啊。”

  “别说,他们俩站着还挺般配的。”

  ……

  就连姜双玲他们坐的这边,也听到了类似的议论,她和薛梨同桌的另一个四十来岁的柳大婶看着她唏嘘道:“你说你怎么一个漂亮的女娃,怎么那么早就结婚了呢?”

  还去给人当后妈。

  “你要是单身,你才跟咱们厂子里的张技工最般配。”

  姜双玲嘴角一抽,之前她听到别的话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听见柳大婶这话,倒反而把她给恶心到了。

  因为她觉得张越盛很油腻,之前这男人故意在她面前说什么追求自由啊,受委屈啊,她又不是傻子,猜都能猜得到这男人的心。

  “婶子,你们厂里的张技工多大了?”

  柳大婶听她这么一问,以为姜双玲起了意思,顿时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她,轻佻道:“二十六七了,对男人来说,还年轻着,正值壮年。”

  “是吗?二十六七了?也不小了,还没结婚吗?”

  柳大婶:“还行吧,新调过来没几年,年龄不算大。”

  姜双玲:“他的岁数比我嫁的老男人更老。”

  薛梨:“???”

  柳大婶:“???”

  柳大婶愣了一下,“你不是在说笑吧?你爱人还没有三十岁?”

  姜双玲:“实岁二十五都没到,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算虚岁。”

  柳大婶讪讪笑了下,“咱们厂子里的张技工有文化呢,有文化的人,二十五六都算年轻了,看他戴着个眼睛,多好看啊。”

  姜双玲摇了摇头,那个张越胜,国字脸,戴着一副眼镜……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戴着眼镜就算好看?

  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审美。

  “我爱人更好看。”

  薛梨好奇道:“的呀,想见见你丈夫。”

  柳大婶哼了一声:“你丈夫他读了大学,他读了高中没有?或者说是小学?”

  姜双玲:“我高中毕业,我爱人读书早,六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

  柳大婶被噎了一下,她知道的那个张技工,也不过才高中毕业,没拿到大专文凭。

  她小声嘟囔道:“该不会是编的吧。”

  姜双玲笑了一声,没兴趣再跟她说话。

  这一次上的是油画课,老师指导他们画静物,一个简简单单的瓦罐,姜双玲很快就画完了,而旁边的薛梨绞尽脑汁画了个非常抽象的画。

  抽象到……姜双玲觉得她画了个扭曲的大缸。

  薛梨本人则觉得西洋画比国画好学多了,她觉得自己画的瓦罐特别传神,她有些得意:“或许我的天赋不在国画上,我应该努力学油画,你看看,都有形了呢,能看出来是什么玩意儿。”

  姜双玲嘴角抽了抽:“……”

  确实有形了,一个大缸。

  跟薛梨之前画出来的潦草国画相比,她现在画出来的抽象油画,确实显得稍微高级了一点。

  但这个高级绝对不是说她画的好。

  姜双玲捂额。

  到了下课,姜双玲被何文谨叫过去说了几句话,对方又借给了她几本书。

  “看见你这些天的长进,我还觉得自己挖掘到一个天才呢。”

  “何老师,你就算为了鼓励我也不该说这话,我才不是天才。”姜双玲笑着摇了摇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是天才,只不过是比别的人多学了二十多年的画,她最多只能算是个小有天赋。

  何文谨拉着她的手,“我听人说你跟你丈夫……”

  “我和我爱人感情很好。”

  “这样啊。”何文谨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好好学画,我知道你来这里学画,是用心了的,我这几天费尽心机请到了秦光远大师,他跟我通信了,说等段时间会过来上课,你要是碰上他的课,一定要细心观摩领会,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他请教。”

  “是,谢谢何老师。”

  “我这些天差不多天天都会去问有没有我家的信,我们那的邮差都快被我问烦了。”培训班的课程结束,薛梨挽着姜双玲的手一起往外走。

  “那你悠着点,小心邮差不敢过你家门。”

  “姜妹。”薛梨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算是看开了,就怕姜双玲收到打击,“你说咱们要是被退稿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薛梨,继续努力啊,相信还有别的机会。”

  “你说得对,那个,就是……如果我去写新的故事呢?”薛梨觉得,她们的连环画没有被选上,也有可能是她这个原作者出来的故事没意思,而不是姜双玲画的不好看。

  她这几天来来去去将自己的那个故事翻了无数遍,越看越觉得没意思。

  “那你就写啊,我可以做你的读者。”姜双玲认为薛梨她本人很有作天赋,如果对这方面感兴趣,那就能一直写下去,说不定以后,她还能有一个作家朋友。

  “那我就去,姜妹,我脑子里还有很多主意呢!”这么一想之后,薛梨感觉胸腔中的最后那一点郁气也没了,若是这一次没选上,那她还能写新的故事。

  一次次的,总会进步。

  “就是那个……那个,你还愿意帮我把故事画成连环画吗?”

  “当然愿意,只要你,我就画。”姜双玲自己是没有什么作天赋,但她觉得薛梨的故事得很有趣,画出来也十分好玩。

  “那太好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大教室的门,容钢一厂的厂区很大,中央的大道上两边还种着梧桐树,零零散散的几个工人在宽阔的大道上行走,因为美术班下课,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大量的人群,还有铃铃铃的自行车不断提醒着行人让道。

  前面的梧桐树下,停了几个人。

  “那人长得好俊,是来找人的吗?”

  “你敢不敢上去跟他搭话……”

  ……

  姜双玲挽着薛梨的手,才走了没几步,就有一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她下意识往斜前方看了一眼,就看见了前面梧桐树底下站着的男人。

  十几天没见面,对方似乎稍微黑了一点,脸上的轮廓更为清晰,线条也愈加凌厉,他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势太盛,旁边围着的人都不敢靠近他。

  姜双玲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身体里突然蔓延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明明已经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如今隔了十几天没见,此时见到他的时候,又有一股仿佛初见的陌生感觉,还有一种令人心潮澎湃的怦然心动。

  “齐珩……”姜双玲低低的叫出他的名字。

  薛梨歪着头看她,“你刚才说什么呢?”

  她也注意到了前面树下站着的那个男人,他比周围的人都要长得高,是人群里最显眼的存在,好些工厂的女孩子都停下了脚步,凑在边上偷偷看他。

  但是薛梨却发现那人往自己这边看过来了,似乎还看的是她和姜双玲挽着的手。

  薛梨突然就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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