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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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裴玉将七枚小像送到红织姑姑手里。
“怎么只有七枚？太子殿下和九爷十爷的呢？”
“今日剪小像的时候，遇到这三位爷了，他们要了去。”裴玉说话的时候有些心虚，他怀里藏着太子殿下的小像。
红织姑姑啧了一声，将小像一一放入盒中，让他退下。
“……呼……”裴玉捂着狂跳的心口走出管事房，他数了数时辰，眼下太子应该刚从宫里回来。
他捏着小像，盯着上面的小太子。眼眸似水，遮不住喜悦与期待。裴玉特地跑到太子殿院外等，反反复复检查小像是否有不妥之处。
“裴玉。”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裴玉立刻露出笑颜，他转过身，太子正站在不远处。
“太子殿下，我给你剪了小像。”裴玉宛如献宝，把活灵活现的小像递到太子手中。
太子低头细看，嘴角微微勾起，笑不及眼底，“你的手艺是越来越精进了。”
被夸赞的裴玉丝毫没有察觉太子的不对劲，他仿佛一只吵闹的麻雀，围着太子叽叽喳喳不停。
今日太子进宫，皇上考核了他南方旱灾的赈灾问题，他答得不算好，被训斥了。
如今裴玉甚吵，让太子也生出烦腻来。他随意将小像交给身边的太监福公公，耐下性子：“裴玉，我乏了，明日再与你探讨小像之事，可好？”
热火像是被泼了冷水，裴玉一下子安静下来，纵使再是迟钝也感知到太子的躁意了。
裴玉咬住下唇，乖巧行礼退下。
可他还没走远，便听见嗓子尖利的太监问太子：“太子殿下，这小像该放何处？”
“随便扔哪处罢，莫要再来烦我。”
这句话仿佛冰锥，将裴玉刻在原地。他想抬脚，却发现自己身体僵直，不受控制。
福公公从院子里出来，看到裴玉还没走，寻思莫不是听到刚刚太子的话了。
“裴玉啊，太子的话你别放心上，殿下今日烦得很呢。”福公公装作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
“裴玉不敢，太子殿下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年纪轻，心里想的什么，都表露在面上。
福公公打量四周无人后，才凑到裴玉耳边告诉他今日殿下被斥责的事。
“真的？”裴玉立刻打起精神，他有些着急地看向太子殿，“那…那会怎么样吗？”
福公公斜睨一眼，似是嘲笑裴玉的问题，“到底是太子殿下，父子之情。不过训斥两句，能怎么样？”
想想也是，裴玉安下心来，他从怀里掏出几两银钱，“那您替我好生照顾着太子。”
这福公公的位置原是裴玉的，后来太子殿下把裴玉分配给九爷后，不知怎的，他竟从皇帝玉堂殿讨来太监。
“这太子殿里的人啊，就属你最懂事。”那小太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随后将钱放进袖里。
裴玉并非笼络人心，他只是想让这外人真正用心照顾太子。却不想在这件事上，日后跌了大跟头。
与福公公客套几句，裴玉现在满脑子都是太子被训斥的事。全然忘了小像，他摸着红色宫墙，一步步走着。
原来太子殿下也是会因为说话被训斥，听闻还有臣子在场，皇帝也未顾及太子颜面。
忽然，黑色夜空里的不远处，缓缓升起一盏灯。裴玉抬头一看，这不是考核前的彩头灯吗？
可考核还有一个月时间呢，哪个皇子怎么着急？他顺着灯的方向走去，绕着绕着，到了长廊。
“十爷！”他一眼看见提着灯的十爷，他不止放了一盏灯，脚边还堆了许多。
“裴玉，你来啦！”十爷把灯交给身边的宫女，小跑到裴玉面前。
“您怎么在此处放灯？还有，彩头灯得是考核前一夜放才有效果呢。”
然而十爷却不似裴玉着急，他悠闲地展开折扇，“若是真这般显灵，那我这几年读的圣书岂非白纸？”
好吧，他压根不信，就图个开心。裴玉蹲到长廊栏杆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不开心？”十爷继续捣鼓剩下的灯。
裴玉看了一眼宫女，没说话。十爷倒也机敏，一下子明白意思，于是挥手让这些人退下。
“你要是想我给你解解闷，那可快说，不然……”他还未说出等会九爷要来的话，就被裴玉打断。
“您说，要是陛下训斥了你，会怎么样啊？”
说完，十爷眼底划过一丝讶异，大哥的事这么快传回太子殿了？今日早上太子殿下的事在朝堂已经传开，先是殿前失言，后据说是私下考核不过关。
这裴玉莫不是在烦恼太子的事？十爷轻咳一声，“若是我被训斥，肯定少不了一顿罚，要是大哥就不一定喽。”
听此，裴玉眼睛一亮，“若是太子殿下，就不会被罚了吗？”
十爷调了话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是以什么心情，希望太子不要受罚的呢？”
忽然，生的一阵大风，吹灭了刚刚摘下灯罩的烛火。一瞬间，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寂静的周遭仿佛能听得极速跳动的心脏声，若不是恰好在夜里，十爷必然能看见他如今的脸色是何等难看。
“你、你知道了……”
黑暗的十爷微微皱眉，他没明白裴玉的意思。但能察觉出对方的情绪紧绷如弓上弦，嗓音也是隐藏不住地发颤。
“……九爷说的？”
片刻，十爷思绪骤然明朗，原是调侃，却没想到裴玉当真对大哥有他想！还有这句话，不也印证着九哥是知道的。
那他二人在茶馆又是个什么情况？十爷陷入纠结中，却没发现裴玉早已不见踪影。
裴玉一路低头狂奔，却一下子撞上前来赴约的九爷。
“何事如此莽撞？”好在九爷硬朗，没被他一下冲翻在地。他扫了扫身上的衣衫，抬头看见裴玉红着双眼怒瞪自己。
“你说话不作数！”
被这一声吼，九爷也略微愣神。随即转身命夏重戒备，别让其他宫女进长廊。
“我不知何事让你觉得我说话不作数。”九爷语气淡淡，相较裴玉的激动，他好似一桩冷冰冰的雕像，没有波澜和生气。
裴玉咬住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他二话没说，故意撞开九爷，跑出长廊。
诺大的长廊，独留九爷不明不白地站在原地。还未等他思考，尽头处跑来十爷。
“九哥！你看见裴玉没有？”
男人颔首低眉，闷闷嗯了一声。
“我好像说错话了……”十爷心虚道，把刚刚的事托盘而出。九爷站在他面前，神色愈发的冷。
见九爷如此，十爷心里也有些发怵，“我、我不是故意的嘛……”
“罢了，随他任性。”九爷撂下这句话，转身也出了长廊。
十爷轻掌自己的嘴，怎么就你不听话，一天天惹是生非！
闹了这一出，裴玉借着准备皇子考核的理由，整日避见九爷与十爷。连吃的都不管用了，做错事的十爷格外心虚，整天往太子殿蹿，弄了宫外的新鲜玩意来哄裴玉。
“你看，这风筝多好看。”
“破纸一堆，十爷拿去练字吧。”
“韵茶坊新出的糕点，旁人可吃不到。”
“我拉肚子，再吃就虚脱了。”
于是太子殿内每日都上演这样的情景，说起来裴玉也是大胆，哪个奴才敢这样对待主子。
这一来二去，殿里的流言便传开来。说是裴玉以下犯上，不把主子放眼里。
于是裴玉又被红织罚去打扫太子殿最偏僻的院子。那院子曾经闹过鬼，很是邪门。他心里又气又怕，可红织下令向来违不得。
“都怪十爷！”裴玉站在一片荒凉的院子口，半步不敢踏进去。
这小殿是以前妃子住过的地方，那妃子得了瘟，被皇宫赶到这儿居住。听说死相惨状，又对皇帝心有怨恨，于是此地格外荒芜恐怖。
裴玉在外头做足了心里准备，才敢踏进院中。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一进去，周身就有邪风缠身，尤其的冷。
他咽了咽口水，心里默念：我是来打扫的，莫要见怪。
“啪嗒！”裴玉踩了一脚枯叶，发出碎骨的声音，他尖叫一声捂着耳朵跑出院子外。
“还在这儿杵着呢？快进去，我派了两个人在外看你，不许偷懒。”远远地，连红织都不愿意靠近。
“红织姑姑，裴玉错了，您用别的方式罚我吧。”说完，他看见红织不知是不是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走了。
裴玉最怕这些东西，被两个太监瞪着，他只能颤颤巍巍地重新进去院子里。
小殿不大，除了主室，还有两个偏室。院子有一小亭子，旁边植了颗枯树，下方一口井。
“砰！”裴玉刚进院子，身后的门就被两个太监关上了！
“你们干什么！快开门！”
两个太监对视邪笑一声，手里是红织给的银两，反正把人关这儿，明天准时来开门就得了。
他们没管裴玉门后撕心裂肺的喊叫，直接溜走了。
叫了几声，裴玉嗓子都叫哑了。他背脊发凉，扒着门口始终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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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裴玉将七枚小像送到红织姑姑手里。
“怎么只有七枚？太子殿下和九爷十爷的呢？”
“今日剪小像的时候，遇到这三位爷了，他们要了去。”裴玉说话的时候有些心虚，他怀里藏着太子殿下的小像。
红织姑姑啧了一声，将小像一一放入盒中，让他退下。
“……呼……”裴玉捂着狂跳的心口走出管事房，他数了数时辰，眼下太子应该刚从宫里回来。
他捏着小像，盯着上面的小太子。眼眸似水，遮不住喜悦与期待。裴玉特地跑到太子殿院外等，反反复复检查小像是否有不妥之处。
“裴玉。”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裴玉立刻露出笑颜，他转过身，太子正站在不远处。
“太子殿下，我给你剪了小像。”裴玉宛如献宝，把活灵活现的小像递到太子手中。
太子低头细看，嘴角微微勾起，笑不及眼底，“你的手艺是越来越精进了。”
被夸赞的裴玉丝毫没有察觉太子的不对劲，他仿佛一只吵闹的麻雀，围着太子叽叽喳喳不停。
今日太子进宫，皇上考核了他南方旱灾的赈灾问题，他答得不算好，被训斥了。
如今裴玉甚吵，让太子也生出烦腻来。他随意将小像交给身边的太监福公公，耐下性子：“裴玉，我乏了，明日再与你探讨小像之事，可好？”
热火像是被泼了冷水，裴玉一下子安静下来，纵使再是迟钝也感知到太子的躁意了。
裴玉咬住下唇，乖巧行礼退下。
可他还没走远，便听见嗓子尖利的太监问太子：“太子殿下，这小像该放何处？”
“随便扔哪处罢，莫要再来烦我。”
这句话仿佛冰锥，将裴玉刻在原地。他想抬脚，却发现自己身体僵直，不受控制。
福公公从院子里出来，看到裴玉还没走，寻思莫不是听到刚刚太子的话了。
“裴玉啊，太子的话你别放心上，殿下今日烦得很呢。”福公公装作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
“裴玉不敢，太子殿下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年纪轻，心里想的什么，都表露在面上。
福公公打量四周无人后，才凑到裴玉耳边告诉他今日殿下被斥责的事。
“真的？”裴玉立刻打起精神，他有些着急地看向太子殿，“那…那会怎么样吗？”
福公公斜睨一眼，似是嘲笑裴玉的问题，“到底是太子殿下，父子之情。不过训斥两句，能怎么样？”
想想也是，裴玉安下心来，他从怀里掏出几两银钱，“那您替我好生照顾着太子。”
这福公公的位置原是裴玉的，后来太子殿下把裴玉分配给九爷后，不知怎的，他竟从皇帝玉堂殿讨来太监。
“这太子殿里的人啊，就属你最懂事。”那小太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随后将钱放进袖里。
裴玉并非笼络人心，他只是想让这外人真正用心照顾太子。却不想在这件事上，日后跌了大跟头。
与福公公客套几句，裴玉现在满脑子都是太子被训斥的事。全然忘了小像，他摸着红色宫墙，一步步走着。
原来太子殿下也是会因为说话被训斥，听闻还有臣子在场，皇帝也未顾及太子颜面。
忽然，黑色夜空里的不远处，缓缓升起一盏灯。裴玉抬头一看，这不是考核前的彩头灯吗？
可考核还有一个月时间呢，哪个皇子怎么着急？他顺着灯的方向走去，绕着绕着，到了长廊。
“十爷！”他一眼看见提着灯的十爷，他不止放了一盏灯，脚边还堆了许多。
“裴玉，你来啦！”十爷把灯交给身边的宫女，小跑到裴玉面前。
“您怎么在此处放灯？还有，彩头灯得是考核前一夜放才有效果呢。”
然而十爷却不似裴玉着急，他悠闲地展开折扇，“若是真这般显灵，那我这几年读的圣书岂非白纸？”
好吧，他压根不信，就图个开心。裴玉蹲到长廊栏杆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不开心？”十爷继续捣鼓剩下的灯。
裴玉看了一眼宫女，没说话。十爷倒也机敏，一下子明白意思，于是挥手让这些人退下。
“你要是想我给你解解闷，那可快说，不然……”他还未说出等会九爷要来的话，就被裴玉打断。
“您说，要是陛下训斥了你，会怎么样啊？”
说完，十爷眼底划过一丝讶异，大哥的事这么快传回太子殿了？今日早上太子殿下的事在朝堂已经传开，先是殿前失言，后据说是私下考核不过关。
这裴玉莫不是在烦恼太子的事？十爷轻咳一声，“若是我被训斥，肯定少不了一顿罚，要是大哥就不一定喽。”
听此，裴玉眼睛一亮，“若是太子殿下，就不会被罚了吗？”
十爷调了话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是以什么心情，希望太子不要受罚的呢？”
忽然，生的一阵大风，吹灭了刚刚摘下灯罩的烛火。一瞬间，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寂静的周遭仿佛能听得极速跳动的心脏声，若不是恰好在夜里，十爷必然能看见他如今的脸色是何等难看。
“你、你知道了……”
黑暗的十爷微微皱眉，他没明白裴玉的意思。但能察觉出对方的情绪紧绷如弓上弦，嗓音也是隐藏不住地发颤。
“……九爷说的？”
片刻，十爷思绪骤然明朗，原是调侃，却没想到裴玉当真对大哥有他想！还有这句话，不也印证着九哥是知道的。
那他二人在茶馆又是个什么情况？十爷陷入纠结中，却没发现裴玉早已不见踪影。
裴玉一路低头狂奔，却一下子撞上前来赴约的九爷。
“何事如此莽撞？”好在九爷硬朗，没被他一下冲翻在地。他扫了扫身上的衣衫，抬头看见裴玉红着双眼怒瞪自己。
“你说话不作数！”
被这一声吼，九爷也略微愣神。随即转身命夏重戒备，别让其他宫女进长廊。
“我不知何事让你觉得我说话不作数。”九爷语气淡淡，相较裴玉的激动，他好似一桩冷冰冰的雕像，没有波澜和生气。
裴玉咬住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他二话没说，故意撞开九爷，跑出长廊。
诺大的长廊，独留九爷不明不白地站在原地。还未等他思考，尽头处跑来十爷。
“九哥！你看见裴玉没有？”
男人颔首低眉，闷闷嗯了一声。
“我好像说错话了……”十爷心虚道，把刚刚的事托盘而出。九爷站在他面前，神色愈发的冷。
见九爷如此，十爷心里也有些发怵，“我、我不是故意的嘛……”
“罢了，随他任性。”九爷撂下这句话，转身也出了长廊。
十爷轻掌自己的嘴，怎么就你不听话，一天天惹是生非！
闹了这一出，裴玉借着准备皇子考核的理由，整日避见九爷与十爷。连吃的都不管用了，做错事的十爷格外心虚，整天往太子殿蹿，弄了宫外的新鲜玩意来哄裴玉。
“你看，这风筝多好看。”
“破纸一堆，十爷拿去练字吧。”
“韵茶坊新出的糕点，旁人可吃不到。”
“我拉肚子，再吃就虚脱了。”
于是太子殿内每日都上演这样的情景，说起来裴玉也是大胆，哪个奴才敢这样对待主子。
这一来二去，殿里的流言便传开来。说是裴玉以下犯上，不把主子放眼里。
于是裴玉又被红织罚去打扫太子殿最偏僻的院子。那院子曾经闹过鬼，很是邪门。他心里又气又怕，可红织下令向来违不得。
“都怪十爷！”裴玉站在一片荒凉的院子口，半步不敢踏进去。
这小殿是以前妃子住过的地方，那妃子得了瘟，被皇宫赶到这儿居住。听说死相惨状，又对皇帝心有怨恨，于是此地格外荒芜恐怖。
裴玉在外头做足了心里准备，才敢踏进院中。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一进去，周身就有邪风缠身，尤其的冷。
他咽了咽口水，心里默念：我是来打扫的，莫要见怪。
“啪嗒！”裴玉踩了一脚枯叶，发出碎骨的声音，他尖叫一声捂着耳朵跑出院子外。
“还在这儿杵着呢？快进去，我派了两个人在外看你，不许偷懒。”远远地，连红织都不愿意靠近。
“红织姑姑，裴玉错了，您用别的方式罚我吧。”说完，他看见红织不知是不是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走了。
裴玉最怕这些东西，被两个太监瞪着，他只能颤颤巍巍地重新进去院子里。
小殿不大，除了主室，还有两个偏室。院子有一小亭子，旁边植了颗枯树，下方一口井。
“砰！”裴玉刚进院子，身后的门就被两个太监关上了！
“你们干什么！快开门！”
两个太监对视邪笑一声，手里是红织给的银两，反正把人关这儿，明天准时来开门就得了。
他们没管裴玉门后撕心裂肺的喊叫，直接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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