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覆灭_寒门宠之世子妃会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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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覆灭

  “呵~”高似水冷哼着发出一个冷笑的音节,甚至是带着些嘲讽道:“高郁鸢,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他们死,你一样活不了。”

  “是么?”高郁鸢挑眉,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而远处是风平浪静四人已经急得要杀出来了。

  此刻站在小姐旁边的可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而是一个妖怪啊!

  相比之下,此刻已经到俞梓烟身边的沧月显得冷静了许多,她好歹也是去南疆见过世面的,虽然不知道高似水到底有多厉害,但是沧月还是感觉小姐会更厉害,所以此刻倒没有去白瞎担心,而是检查着桐娘跟俞梓烟的伤势,见着此刻站在楼下人群中一脸紧张朝这边往来的元先生,猛地从窗户里飞出,以后一把抓住元先生往楼上带去。

  她身材虽是娇小,但是力大无穷,不过她时常跟在高郁鸢身边,大家都只当她是个寻常普通的丫头罢了,所以猛的看见她将这样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拎着上楼,着实是吓了一跳。

  便是高进眼睛也眯了起来,什么时候府上多了这样凶悍的小丫头,他竟然不知,若是能为自己所用……

  众人惊叹中的主角之一元先生,却将此举当成了人生中的耻辱,他早就来了,只是不知怎的,竟然靠近不得这寝楼,所用一直徘徊在外罢了。

  沧月也是心思玲珑,见他脸色不佳,连连解释道:“小姐怕夫人有危险,所以在这里设置了护身阵法,旁人自然进来不得。”而她能进来,那是身上有护身符。

  这样一说,元先生的脸色才好了些,阔步就朝俞梓烟走去,一把强势的抓起她欲缩开的手诊脉。

  而楼下高似水已经进入了狂暴状态,她每动一步,四周的人就心惊胆战一回。

  此刻她没在盯着高修玲了,而是作势要攻击话多的高郁鸢。此刻在众人看来,高郁鸢简直就是自讨苦吃,而去这个时候了,竟然还站在那里不动。

  殊不知高郁鸢还在打结印,这种护身阵法虽然繁复,但直接持笔画大阵还要节省自己的精神力。

  眼看着高似水离她不过一丈远,众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像高郁鸢就是他们自己一样,人群中甚至有胆子大的喊了起来:“三姑娘快跑啊!”

  听到这话,高似水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没有人能从自己的眼皮子地下逃走,除非她比自己还要快。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高郁鸢的确没有那样快,直至高似水的爪子挥过来之时,她才猛地朝后退出去,一面向上而起,直接站在了俞梓烟的寝楼之上,不过手中的结印未曾停下。

  二人你追我赶又重新开始,几番吃下,高似水已经不耐烦起来,也不在去追去高郁鸢,伸手便去抓起一个小丫头得意笑道:“你躲一次,我便杀一人,你躲两次,我便杀两人!”

  没想到刚才还豪言壮语说不能乱杀人的高郁鸢竟然毫不在乎道:“你想杀便杀,他们又不是我的谁。”

  被高似水捏在手中的小丫头顿时一听,险些吓死过去。但就在高似水下死手之时,却犹如抓了一个烫手山芋一般,猛地将小丫头扔出去,然后一把痛苦的伸张着手骨。“你做了什么?”

  高郁鸢随风落到她的面前,一脸轻快笑意,与高似水的恼羞怒意成鲜明对比。“我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打下了护身阵法,你若是要伤他们一人,你就要体验一翻生死滋味。当然了,倘若你有这个嗜好,大可以去试一试。”

  众人听到高郁鸢的话,都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却也没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什么?倒是地上的那个小丫头此刻已经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跑到人多的地方,当时高似水要杀她的时候,她的确感觉到了周身被一种暖意包裹着。一时间在看高郁鸢,犹如敬畏神明般虔诚。

  高似水似乎越是愤怒,就越是喜欢扭动着脖子,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之中,但见她的四肢忽然伸展开,瞬间比先前变大了一倍多,甚至长出一条长长的尾巴来。

  “老……老鼠……”若是从爪子看不出来,那一条尾巴实在太清楚不过,人群中许多人瞬间被吓得动不了,便是高进自己也呆在了原地。

  “似水!”高流年脑中懵懵一片,直至眼看着真的变成了怪物的高似水,他才恍然从那些件件叫他心惊胆战的事情中反应过来,甚至想要冲过去拦住她。

  不过却一把被高进拉住,他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时至此刻,依旧觉得这是恶梦里。

  变大了一倍的高似水,声音也变得怪异起来,当即就直接张口朝高郁鸢撕咬过去。

  众人只觉得瞬间飞沙走石,狂风刮骨,只见那一身紫色裙衫的三小姐不知道是使出了什么东西往高似水的额上一贴,高似水顿时疼的满地翻滚,长而结实的尾巴将旁边的小厢房直接拦腰斩断。

  在尘土飞扬间,一座雅致的小庭院就这样毁得面目全服,只是高似水此刻也变回了原样,卷缩着身子在地上,衣衫褴褛,发丝凌乱。

  高郁鸢则纤尘不染,站在她旁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只见她修长粉嫩的手指不断的翻飞,以肉眼看得见的金色网罗就不断一层层的盖在高似水的身上,然后消失不见。

  “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还不愿意放过她么?”忽然,高流年冲了过来,挡在高似水的面前,一脸憎恨的看着望着高郁鸢质问。

  高郁鸢手中的动作不得不停,“我不过是占时克制了她的妖性,并没有要杀她。”

  高流年显然是不信,“你的话能信得几分?当初你还说似水可以长命百岁,可是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高流年只觉得阵阵心痛,他那个温柔似水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当初她是人,虽然命中注定苦药相随,但好歹能活到耄耋之年,可现在她吞下了鼠妖的妖丹,根本就不能同往日而论,你让开!”高郁鸢这会儿真的想一巴掌拍死高流年就算,他自己不要命,别还要命呢!自己设置的那护身阵法可是有时间限制的。

  “怎么说都是你,我此刻是再也不信你。”高流年抬首挺胸,一脸正气盎然,好像高郁鸢才是最恶毒的那个一样。

  高郁鸢忍不住抽搐着嘴角,说的好像就信过她一样。

  楼上的俞梓烟见此一幕,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就联想到了高修永和高修玲身上,心里一阵寒意泛起。可那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还是撑着身体朝此刻执迷不悟的高流年大喊:“流年,快让开,听你妹妹的话。”

  也就在这时,原本虚弱卷缩在一起的高似水眼睛猛地睁开,一股凶光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高流年的右脚咬上去。

  措手不及的突发事件让高流年脑中一片空白,可右腿上的撕裂疼痛顿时让他清醒过来,只是第一声喊出的是通天彻地的惨叫声。

  他在痛快的惨叫,高似水也好不到哪里去,高流年身上还有护阵,她此刻只想吸人血恢复妖力,所以顾及不了许多,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撕咬。

  吸食了人血的她以凡人肉眼看见的速度恢复过来,长长的指甲倏然间长出来,扔掉大半条腿已经被自己吸干了的高流年,却忽然逃了。

  高郁鸢正欲追出去,却被生不如死的高流年一把抱住脚:“救……救我!”

  “早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高郁鸢又气又恼,眼见着高似水已经逃远,自己是追不上,不过她现在身受重伤,只怕她还会去吸血害命,当即也顾不得在场有旁人在,直接朝沧浪吩咐:“立刻通知你们主子,让他必定要抓到高似水。”

  高似水走了,可是她给众人留下的恐怖阴影依旧还在,便是高进都虚软着一双腿,站在那里不敢多动一步。

  就在之前,他还在考虑,要不要牺牲高修永跟高修玲,只要高似水满意了,能听自己的话,那么未来文安侯府定能得到大把的荣耀。可是他怎么也没想过,如今的高似水如此无情无义,连为她求情的高流年都不曾放过,他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高流年此刻血肉一片模糊的右腿上,背脊骨一阵一阵的凉意。

  高郁鸢将高流年的伤势稳定,便让人去楼上请元先生下楼帮忙包扎,那厢高修永已经叫人给唤醒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切,犹如恶梦中一般,尤其是看到儿子血肉模糊的大腿,两眼一翻又昏迷了过去。

  高修玲也清醒了过来,只是跟吕氏一样,好不到哪里去,裙子湿了一大片,她在孙家的那一双儿女都以看怪物似的目光看着她,甚至是充满了鄙夷。她下意识的收拢双腿,想要遮挡裙间的恶臭,脸色有着些许的担忧,小声的唤着她的女儿孙芸芸:“芸芸,过来扶娘一把。”

  孙芸芸动了动,正欲要抬步上前,却被她身后的哥哥孙文斌一拉,便止住了脚步。

  高修玲一脸失望,正欲张口责骂,忽然一泼凉水从迎面泼过来,顿时淋得她全身湿冷打起了摆子。

  “你换我爹的命来!”高雅岚将手中的木桶一扔,就往高修玲扑过去,高茹急忙将她一把抱住,可那高修玲还是吓得瑟瑟发抖。刚才那情景,实在是像极了高似水要朝自己扑来时一样。

  高郁鸢看着这乱作一团的院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昨日因,今日果,好生感受吧。”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就不是受害人一般。惊得高雅岚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高郁鸢却是没有会头,唤上了沧月等人,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说是回院子,可心里到底担心高似水在害命,所以当即让沧月立刻送信到乡下的山里。

  让老白帮忙留意,若是见到高似水的身影,立刻通知自己。

  而俞梓烟这边因为她的离开,而心中百味陈杂。她是如何也没想到,高郁鸢原来早就知道了,既然知道了却丝毫没有半分动容,心里是不是恨她的?

  元先生已经帮高流年包扎好了腿伤,楼下的人也被高进敲打过,各自领着自家的主子回去,至于这今晚翻出的那些丑事,的确该清理一翻了。

  元先生见她一脸苍白,便知道她是为高郁鸢的事情难过,便劝慰道:“你不必多想,她如果恨你,今日便不会让丫鬟守在你的身边。”只是,那句她也没把你当母亲的话元先生没敢说出口,以免伤了她的心。又看了一眼楼下正被下人用担架抬走的高流年:“腿是废了,以后只怕只能依靠拐杖。”

  他顿了一顿,朝另外一个方向看过去,还在昏迷中的高修永被高进踢了几脚正醒过来,一脸茫然。

  也是,他并不知道高修玲在恐怖之际,已经将他们之间的丑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甚至连吕氏都没放过。

  “和离,要么回北方,要么嫁给我。”他的口气很是霸道,不容任何人拒绝。

  俞梓烟听到这话,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这缓缓的抬起眼帘看着他,“元贞,我……我配不上,明日我便和离,只是我不想回北方,也不能嫁给你。”

  元先生站着不动,好一会儿直至看着俞梓烟下楼走远了,他才一掌捏碎那药盏,然后追了过去。

  但中途又顿住脚步,朝高郁鸢所住的偏园去。

  这厢已经在洗漱准备休息的高郁鸢看到忽然到访的元先生,一脸疑惑,“绯红伤势已好的差不多,元先生不过专程过来。”

  元先生蹙着眉,阔步直径穿过小庭院,走到那间勉为其难可以成为小厅的屋里,随意的挑了张椅子撩起长袍坐下,才朝跟随进来的高郁鸢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高郁鸢心里疑惑,难不倒他要额外收取诊金?

  却听元先生毫无预兆的问道:“你娘今日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是会难过?”他思来想去,俞梓烟想留在京城最大的缘由,只怕还是出在高郁鸢的身上。

  高郁鸢的疑惑这下全写在脸上了,一面不解的围着他转圈打量:“可能不难过,人生在世,谁不会死,我必须得学会接受亲人离开的事实,何况这在我看来,也不算死,浮生如梦,不过是从一个轮回进到另一个轮回罢了,从一个梦走到另外一个梦境罢了。”

  不想元先生丝毫不以为然,冷冷一笑:“你既说的如此头头是道,那日为何半夜三更去找人救你的丫鬟?难道在你的心中,你娘连一个丫鬟也比不上?”

  高郁鸢略沉思片刻,然后点头赞同道:“说的很有道理,兴许是绯红陪伴我的时间比较久,我不太舍得她进入另外一个梦境。说来我也是一介凡人,何况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倘若不救她,只怕会成为终生遗憾。”

  “那么你的意思是今晚你救了你娘,是不是在心中其实是希望同她亲近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毕竟当初她选择错了,可是你要清楚一件事情,她本就是受人陷害,如今只怕心中比谁都难受。”元先生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是就是非得让高郁鸢去给俞梓烟说一句,从来都把她当作娘亲的。

  高郁鸢其实想说,她一点都不难受,关于被丢弃这件事情,早就释怀了,这大唐历来就有丢弃双生女的人家,又不止是她一个。而且她出生之时,的确带着衰神伴随,便是此刻她都在想,也许当时就是因为她身上有衰神,所以俞梓烟才这么倒霉的扔了亲女儿,替人养女儿。

  她在厅中来回的踱了两回,便在元先生的对面坐下来,然后避轻就重的转开话题,直接问道:“你跟我娘什么关系?”不容否认,她心里装着些小八卦,此刻就特别希望元先生能说出些像是小画本里的故事。

  元先生今日来找她,本就有着想借她之力抱得美人归的动机,所以自然没有辜负高郁鸢的期待。只将他跟俞梓烟的往事都一一道出。

  原来他是药王楚家此刻的当家人楚元贞,年轻之时同俞家几位兄弟一起闯荡江湖,算得上是情同手足,自然也就认得俞家唯一的千金俞梓烟。

  他第一眼看到俞梓烟就非卿不娶,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告白,俞梓烟就随着俞母有事到了京城,没想到这京城之行,俞梓烟认得了几位世家千金,便极少在同他们有来往。

  后来,俞梓烟回北方之后,就忽然下嫁给文安侯府的二公子高修永,他当时以为俞梓烟同高修永是真心相爱,便没在来打扰。

  直至前几年他的侄女嫁到京城,他才知道俞梓烟这些年过得似乎没有自己相像的好,可是他依旧没有来,因为有些跟着俞梓烟赌气,觉得她女儿重病,她都不愿意找他。

  也是几个月前,高似水病重得厉害,俞梓烟才写信给他。

  于是他的到来,发现了高似水的身份,至此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揭开,他也知道了俞梓烟当初竟然是被人陷害,婚前**于高修永,才下嫁于他。

  听完他的故事,高郁鸢忽然想起当初刘镇长与他娘子的故事。倒觉得楚元贞同刘镇长的经历有些相似,只是最后蕴卿被刘镇长感动,接受了刘镇长。就是不知道楚元贞有没有这份运气,或者说看俞梓烟能不能放下这段过往。她打量了楚元贞半响,才问道:“那你是打算怎么安顿我娘?”

  “自然是明媒正娶,然后将这失去的二十年光阴都补回来,全心全意待她宠她爱她。”楚元贞一脸严肃的说着,只是他这么一个冷峻的男子,竟然对着心爱女人的女儿说出自己的心底想法,可见是真的爱俞梓烟的,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对自己这个心爱之人的女儿,也是毫无隐瞒。

  高郁鸢细细看过了他的命相,倒是一点不质疑他的这些话,他这种面向之人,天生按理最是薄凉的,但是倘若动了真情,那边是此生不变,情比金坚。于是她点头考虑了一下:“她也没什么过错,而去相反好像也比我凄苦许多,我还是希望她能过的好,倘若你真的能对她好,我自然乐得其见。”

  听到高郁鸢的这些话,楚元贞还是有些意外,他并不了解高郁鸢,只是从这些天的接触中发现,高郁鸢与京中这些表里不如一的小姐们不一样,反而像是他们江湖儿女般不拘小节。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高郁鸢如此爽快的就祝福他们,于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下意识的又了一遍:“你当真不反对?”

  “我反对这个做什么?看她那个样子定然不愿意会北方养老,年初我就要嫁人,我新婚之际,哪有功夫给她养老?”高郁鸢现在已经觉得困意浓浓,见这雷厉风行的楚元贞竟如此啰嗦,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她虽然有时候总是犯糊涂,但是她知道,俞梓烟倘若和离的话,高流年的性子一定是不会认俞梓烟的,如此也不指望他能给俞梓烟养老。

  不过这一次,高流年大约要后悔了,因为文安侯府很快就会从大唐消失。

  楚元贞听到她的这话,先是一愣,旋即起身俨然以一副长辈姿态询问道:“你说,你要年初就要嫁人?嫁给谁?对方是什么人家,人品好不好?家中可有没有通房小妾?”

  高郁鸢被他这样一吓,瞌睡去了一大半,一双明媚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竟然一脸认真道:“有没有通房小妾?这个我还真没问过,应该没有吧?”

  听的这话,楚元贞顿数怒容袭面,很是严厉道:“你竟然都不知对方家中状况如何,就要嫁个别人,这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不行,我现在必须去告诉你娘。”说罢,竟然就走了,高郁鸢拦都拦不住。不由得急的在后面大喊:“你若是告诉她半个字,我便到她跟前说你在外有七八个红粉知己!”

  果然,她此话一出,那急速身影陡然停下来。然后但见楚元贞折身回来警告:“待这里的事情处理之后,在细说此事。”

  高郁鸢翻了个白眼,也没回应他的话,转身上了寝楼休息。

  总觉得没睡多久,天就大亮了,一睁眼就看着北辰无忧坐在桌前看书,恍惚间高郁鸢觉得时光好像又回到他们初成亲的那会儿。只是不同的是,躺在床上的是北车无忧,坐在桌前看小话本子的是自己。

  深秋的晨光还是有些凉意的,哪怕金色的光束从窗户里照射进来,还是给人一丝丝的凉意,高郁鸢下意识的裹紧了被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昨晚。”北辰无忧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过来,高郁鸢却见那桌上的竟然是几封奏折,不由得多瞟了几眼:“不是有司翊么,你怎么又在重操旧业了?”

  在说不是还有皇上么,他干什么吃的?

  当然,这种大不敬之语高郁鸢也就在心里咆哮一下。

  修长挺直的月白身影在她的窗前坐下,将那一束带着凉意的晨光挡住,温厚的大掌轻轻的给她顺着有些凌乱的如缎青丝:“高似水我已经抓住了,你不必在担心,这几日就好好休息,等着过些天我将岳父大人从百合镇接过来安顿,然后咱们成亲。”

  高郁鸢将头枕到他的膝上,一双大眼睛从下向上望去,“无忧,咱们又有成亲了,可是我心里一想,还是觉得好紧张。”

  “傻丫头。”北辰无忧垂着头,凤眸中温润清幽,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文安侯府从前的底案我都挑出来了,余下的事情就不要管。”

  感情桌上那几个奏章是关于文安侯府的。

  “我看不止是这些吧,想必昨儿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觉得大姐姐才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兴许趁着高进一不注意,就跑到顺天府尹去告状。”高郁鸢可不觉得高雅岚能如同她娘一般软弱。不然的话怎敢主动退婚?

  她话音从落,外头就响起沧月的声音:“小姐,大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顺天府尹的,这会儿衙门里来拿人了。”

  高郁鸢一听,与北辰无忧对视一眼,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从床铺上起来,“真的假的?”一面伸手从北辰无忧手中抢过自己的鞋子,便急匆匆的翻箱倒柜找衣裳,俨然一副要去看热闹的表情。

  她不善于家务,更北辰无忧是知道的。但也没想到身边离了人,她连今日要穿的衣服都找不着,一时间哭笑不得的走过去,替她挑了一套淡紫色的广袖长裙,“穿好了去洗漱,我给你綰发。”

  外头的沧月依稀听到里头的身声音,便莫莫的下楼,显然这里根本不需要她。只是到楼梯口才又想到一件事情,又扯着嗓子禀报道:“顺天府尹来人时,正好遇到夫人和离,而去夫人要将小姐您一起带走呢。”

  屋里的高郁鸢一听这话,一口吐了漱口水,忙擦了脸出来,只朝北辰无忧笑道:“这下你不用整理陈年旧折子了,我觉得光是高雅岚这一状下去,文安侯府就没了。”

  之前也许还要顾及一下俞氏这里,但如今俞氏要求和离,文安侯府就成了一只没根底的浮萍。

  北辰无忧拿着柔软的棉质帕子强行将兴奋无比的她按坐在妆台前,给她擦了脸见她还一副不安份的模样,方有些不悦道:“此刻能不提旁事么?”

  高郁鸢还欲开口,北辰无忧忽然弯腰俯下身来,随着两人之间的视线越来越近,高郁鸢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温热喷洒在自己的脸上,顿时脸颊一片火热,惊得张口刚要叫,却被那凌厉的唇舌堵住。

  外头的沧月见没了声音,一时有些纳闷,却远远的看着高茹一路急色匆匆的朝这边跑过来,方连忙下楼去。

  高茹一进院子,便四处张望着:“三姐姐呢?”

  “还……还没起,有什么事情么?”沧月站到楼梯口,就把这急色匆匆的高茹一下冲到楼上直接进去。

  高茹的确是急得想直接上楼,但看到沧月站在楼梯口就有些心虚了,昨日这个身材娇小的丫头可是轻而易举的就把元先生一把拎上楼去,甚至连气都不带喘的。所以只得生生顿住脚步,“祖父同二叔跟着衙门的人去了,二婶又已经和离,不管家中事情,祖母尚在昏迷之中,院子里没有一个主事人,我想请三姐……”

  沧月一听这话,连连摆手道:“我们姑娘初到府上没几日,这些事情哪里有四姑娘熟悉。”

  没想到高茹小脸上满是愧疚之意,她低着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我下午就走,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先去我娘的小庄子上住一阵,待过一阵我爹娘就派人来接我。”如今文安侯府已经败落得差不多了,她可不愿意在摊这趟浑水,当初爹娘将她留在这里,不过是用来安吕氏的心,这如今吕氏都成那样了,眼看府上又出了这样的丑事,她还是早些避开为好。

  沧月听到这话,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也罢了,那四姑娘一个人在外,小心些。”

  楼上的高郁鸢在听到高茹时,就吓得一脸苍白,怕她冲上楼来,整个身子都绑得紧紧的,直至听到沧月和她的对话,确定她不会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一双明眸却愤愤的瞪着北辰无忧这个罪魁祸首,可要命的是此刻她瘫软得像是一池水般根本没力气将他推开。

  好一阵北辰无忧才将她放开,可以明显的看到他眼中压制着的****,原本犹如静水波澜不惊的眸中,此刻犹如经历狂风骤雨般不得平静。

  高郁鸢不敢多看他一眼,将头垂下,几乎都要埋到膝间,却听他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抬起头。”

  高郁鸢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好一眼看到镜中的自己同北辰无忧。此刻的自己面色酡红,眼中更是水波流转,高郁鸢也不知道这会儿自己为何会这样认为,反正觉得自己的眼睛眼神都有些怪怪的,总的来说就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于是她不在看自己,转而看镜中拿着篦子给自己梳头的北辰无忧。

  顿时也不组合的哪里的火气,刚刚明明他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现在竟然一脸平静波澜,真真犹如那九天之上到底谪仙上神般。

  这边北辰无忧给她绾了发,一起在房间用过了早膳,方离开,高郁鸢这也才得以从房中出来。就立刻雀跃的朝拉着沧月要去衙门看热闹。

  沧月一脸苦笑:“我的好小姐,文安侯府倒了血霉,您就算不表现得难过,那也别表现得这也高兴好不好?更何况您也是受害者呢!”

  高郁鸢下意识的伸手捧着自己的脸往种着莲的缸里走过去照了照:“我看起来很高兴么?”没觉得啊,自己哪天都这个样子的嘛。

  沧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好戏您是瞧不成了,东西属下已经收拾好了,绯红也先送到新的院子去了,就等着世子爷把陆老爷一家三口接过来,您啊,现在就在这里等着夫人过来,告个别,咱们也走。”

  高郁鸢怎么觉得自己不过睡了几个时辰,怎么事事都全部安排好了,而去自己一点发言权都没有的样子。不过这样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失落,反而高兴道:“也好,方才高茹是不是来了,我觉得她一个人在外还是不大好,你让沧平去暗中跟在她的身边吧。”

  “嗯。”沧月应着,也觉得高茹一个姑娘家的确不大安全,更何况现在文安侯府这个模样,难免有踩低爬高的欺凌。

  果然,高郁鸢才在院中跟着沧月唠叨了没一阵子,就见俞梓烟叫薄荷扶着过来了。

  她的气色依旧不是很好,哪怕脸色摸了胭脂,依旧可以看到那青色的眼帘。她站在院门口好一会儿,才推门进来,见着一副光彩照人的高郁鸢,心里只觉得自己是白白担心了,这姑娘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你要走了么,准备在哪里安身?”高郁鸢是一点都不难过,直接就开口问她。

  俞梓烟硬是被她的态度怔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在京城有座宅子,先在哪里安顿,你……你随我走吧。”

  高郁鸢听到这话,想来楚元贞真没有告诉俞梓烟自己要嫁人一事。于是拒绝道:“不了,我要去找老爹,很久没在见过他们了,也不知道小弟现在多大了。”

  她自顾的说着,没发现俞梓烟眼中失望羡慕交杂一片。片刻,俞梓烟才忍住心那股酸涩,“也罢了,你若是有空,便来我那里坐一坐。”

  “好啊。”高郁鸢答应得很爽快,左右自己在京城没什么去处,到时候成亲了,有个串门的地方也不错。

  听到她的这话,俞梓烟的脸上方多了几丝笑意:“那既如此,我便先走了。”

  高郁鸢送她到门口,见她走远了,只听沧月有些意外道:“高流年还真没答应同夫人一起走?”

  “自然是没有,只怕他还以为文安侯府能抱住呢,留在文安侯府,以后他还有机会是侯爷,虽然这几年只怕府上名声不大好。可若是跟夫人走了,只怕以后他就只能是寄人篱下的表少爷了。”高郁鸢觉得自己的分析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得知俞梓烟与自己父亲和离之际,还躺在病床上的高流年就骂俞梓烟落井下石,薄情寡义。这让准备进去探望与他告别的俞梓烟刚好听到,当即就气得立即调头离开。

  而此时此刻,高修玲的那一双儿女趁着府上无人管事,竟然教唆着自家下人拿了文安侯府上的许多财物,匆匆上了马车就不告而别。这事儿传到已经瘫痪在床的吕氏耳力,气得又昏死了过去。

  高郁鸢就坐偏园外竹林下的假山上,听着一波又一波的消息。

  本来昨晚发生的事情,高进已经敲打过了,更是以泄露高似水身份威胁,高似水会回来找他们报仇。

  没想到高雅岚这顺天府尹门口一敲击冤鼓,所有的事情便犹如风雨一般传遍了整座京城。

  文安侯府那个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的高似水,竟然是高修永与高修玲的孽种,而且因为是兄妹,所有遭到了报应,高似水变成了怪物,伤了吕氏不说,还咬断了高流年的半条腿。

  当然,他们当初是如何害死撞破他们丑事的兄长,又如何害俞梓烟的事情,也一桩不漏。

  以至于即便俞梓烟今日和离的消息传开,大家还是替俞梓烟不服,更为可怜的是高郁鸢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竟然因为高似水这个孽种而被扔掉。

  好在老天有眼,疏而不漏,终究高修永兄妹还是作茧自缚。

  此事下午就闹到了御前,正当圣上左右为难之际,御史台大叠的奏章送上来,无一不指控高家如何谋害他人性命,又是如何徇私枉法。

  种种的种种,于是自开国一千年来屹立不倒的文安侯府,终于在皇上御笔一挥间,在大唐消失覆灭。

  至于高家人则被贬为平面,家产全抄充公,高修永高修玲凌迟处死,吕氏鉴于已经瘫痪在床,不予追究。

  说来,对于文安侯府已经隆恩浩荡了,一没有抄家,二没有发配远疆,可高进还是不服。

  立刻就想要上门游说其他的国公府,时候什么同气连枝的话,可是大门都没能得进,就被乱棍子打了出来。

  原本风光无限的文安侯爷,此刻就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灰白的头似在顷刻间都变得花白,苍凉一人独自走在街道上。

  世上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在抄家之时,高郁鸢正一脸雀跃的跟着沧月背着几件衣裳离开。

  而高流年和吕氏,则叫那些人唾弃的往大门口一抬,便无人在管。

  府中财产尽数充公,高修永又已经被判了凌迟,此刻无人能依靠的他们,只能将注意打到暂居在外的高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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