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惊夜_寒门宠之世子妃会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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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惊夜

  大房的大爷死的早,又没有儿子,就一个寡女,所以这文安侯府里根本就没有一有一片真正属于大房的院子。

  高雅岚一直以来都跟她母亲住在葵园里,因她闹着要退婚惹怒了吕氏,所以连带着她这个被冠上克夫丧门星的母亲,也跟着一起禁足。

  她此刻都还记得,自己那日不过是去碰一碰运气而已,没想到送信的人还真的在那里等着她,然后带着她去了一个偏僻的巷子。

  她真的看到了他。那个自己有着一面之缘的未婚夫。

  初见时,他翩翩有礼,温润如玉,虽然跟京中那些学富五车的世家公子远不能比。但高雅岚其实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虽说是文安侯府的姑娘,可是她没有父亲。因此她只能嫁给这样一个侍郎家的公子,而且他是嫡长公子,高雅岚觉得他们是真正的门当户对,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两人的身份刚刚好。

  可是,这只是她的觉得。她没有看到的另外一遍,他不但没有半分人前的翩翩有礼,反而是粗暴的对待他养在外面的外室。

  那个女人出生并不算差,只是被他的甜言蜜语所骗,无媒苟合,所以偷偷的被他养在外室。滑了胎,月子里还要伺候着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还要挨打。高雅岚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那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说,这只是他在外其中的一个妾室而已,家中还有三四个名正言顺的,还有一个表妹,以及好几个通房。

  不用多说,高雅岚就知道自己嫁过去是什么光景。她以及退而求其次,不要嫁给什么位高权重之人,也不要对方一生一世只娶她一妻子,但她实在接受不了这个男人所阴暗的一面。

  于是回来之后她就找老太太,可是素来疼爱她的老太太却像是听笑话一样,甚至说她是魔怔了。

  这两****哭过了,闹过了,可是无济于事,她的娘也指望不上,于是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想去找俞梓烟,这个二婶在家中虽然不管事,但却有着极重的话语权,所以她想去求她。

  趁着夜色,守门的婆子已经睡下,她偷偷的跑出来,一路往二房那边过去,惊慌中的她不敢走任何一条正道,只在隐蔽的小路间穿梭。

  夜色之中,她也不知道怎就糊里糊涂的跑到了这片开得正茂盛菊园边。她素来对菊花过敏,她住的葵园里从来不养一株菊花,捂住鼻子下意识的想要折身离开,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随着这熟悉的女子笑声,高雅岚看到一男一女朝着菊园追逐而来。

  夜色昏暗,并无明月,黑压压的夜空就相视好像会随时掉下来一样,高雅岚屏住呼吸,尽量将自己的身形隐在那丛蔷薇花丛下,便是手臂被那蔷薇的刺这伤也不敢哼一声出来。

  小时候和高茹晚上偷偷在花园里捉迷藏,也是见过下人们偷偷苟合的,可是此刻那一男一女的身份却让高雅岚相视坠入了万丈深渊一翻。

  那是她这几日从婺州来的亲姑姑,以及她的二叔,文安侯府的世子爷。

  两人多年未见,这一见面便犹如当年一般,如胶似漆又开始分不开。

  事后高修永开始担心,“玲儿,不如我在外面给你们安排一座院子,你先搬过去吧,这样下去我怕又被母亲发现。”

  高修玲听见他的这话,没好气道:“二哥,你能不能有些出息,发现了又怎么样,上一次母亲还不是照样满住了父亲,满住了所有的人,你怕什么,何况我要为芸芸跟斌哥儿都找份好亲事,若是搬出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人情来往我能走动的。”

  高修永还是不放心,一声声的担忧叹息从深深的菊花丛中传出来。

  高修玲有些不耐烦起来:“你从来就这样,一会怕这个,一会怕那个的,你就算不为我想,那你也要为似水好好想想,她眼下这个样子,我怎能放心搬出去。”

  “似水的事情急不得,只要过一段时间,一切平息下去就没事了,倒是眼下相爷那边,实在叫人为难,你可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要一想起此事,高修永就觉得脑中烦躁得要命。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怎就会生出高郁鸢那样的女儿来。父亲不敢去逼迫,便让自己去,可他都不敢,自己怎敢?何况澹台相爷言语间说的十分清楚,要高郁鸢高高兴兴的点头答应。

  “这有什么可想的,我在婺州之时,听说南疆那边什么蛊毒,只要中了蛊之人,就任凭下蛊之人控制。”高修玲说这话之时,一个完美的计划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成型了。

  蔷薇花下的高雅岚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逃出来的目的,整个人抱作一团躲在树下,一身的冷汗已经将里面的衣服浸湿。她听到的这些事情无一件不让她震惊,高似水的身份……他们要给高郁鸢下蛊毒……浑浑噩噩间,忽然听到一句话“这些年,我只要想起大哥,总是觉得对不住他。”

  听见提起自己的父亲,高雅岚一个激灵,顿时恢复了些清明。

  但闻高修玲不以为的声音从菊花丛里传过来:“有何对不起,怪就怪他看见不该看的事情,何况咱们是他的亲弟妹,他不但不帮咱们,还想去告诉俞梓烟那个贱人……”

  高雅岚听到这话,彻底的懵了。她爹不是她娘克死的,更不是意外,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两眼一黑,便没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醒过来,发现菊园里的人已经走了。她心里慌慌的,想要回去告诉她娘,但是想起她娘的胆小怕事,最后只好作罢。

  而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在这偌大的文安侯府,竟然找不到一个说话的地方,最后也不知怎的,迷迷糊糊的竟然走到了高茹的院子。

  高茹如今不得老太太的喜欢,院子里也没几个人,连个看门婆子都没有,她直接就推门进去了。正好惊起一个睡得晚的小丫头,见着院子忽然多了一个人,吓了一跳,打起灯笼一看是大姑娘,这才急忙去上楼请高茹。

  高茹刚睡着没多大一会儿,听说高雅岚一身狼狈的来找自己,什么也没说,披了件衣裳便叫她进房间。

  却见高雅岚脸色苍白,额间满身稀罕,袖子上挂满了蔷薇花刺,甚至有丝丝的血迹。

  高雅岚的脑子里空荡荡的,就任由高茹拉着她给她清理手臂上的花刺。

  等高茹替她清理完,又拿湿润的帕子给她擦了脸,拉着她轻声安慰道:“今夜你便同我睡这里,等明日咱们一起去见祖母,你看可好?”

  说罢,见高雅岚不语,便当她默认,拉着她往拔步床去。不想刚在床沿坐下的高雅岚忽然一把抓住高茹的手,“四妹妹,你知道那人是什么人么?他在外养了好多外室,家中还有小妾通房一堆,不高兴了对女人就一阵拳打脚踢,我不要嫁给这样的人。”

  高茹只知道她忽然要退婚,却不知缘由,所以此刻听到这话也颇为惊讶。虽然不知道她是哪里听来的这些事情,但是这桩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容不得一点变化了。她正想安慰,高雅岚却朝她扑过来,一面哭着一面心惊胆战道:“四妹妹,我可能活不下去了,如今我肚子里有许多话想要说,却只能来找你。”

  “大姐姐,你莫要胡思乱想,这世间哪有过不去的路。”当初她那样的光景都能活下来,所以觉得高雅岚又怎么会因为一桩婚事而活不下去呢。

  却见高雅岚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满身惊恐惧意,紧紧的捏着她的手道:“四妹妹,你知道我在院子里时看到了什么?”

  高茹摇着头,总觉得她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

  高雅岚忽然扑哧的笑起来:“我看见二叔跟小姑,你说这大晚上的,他们就在那里菊花里滚作一团……”然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吓得一脸苍白的高茹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大姐姐是糊涂了,怎么胡说八道起来。”

  没想到这会儿高雅岚力气大的厉害,一把拉开她的手继续,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出来,“我没有胡说,他们说起高似水,又说起要给三妹妹下蛊,最好还说我爹爹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死有余辜。”她说完,眼神空洞的直望着前方:“我今晚也看见不该看的,听见不该听的,我是不是也活不下去了。”

  高茹此刻觉得心惊肉跳的,不知道如何劝慰她,方才这些话哪一句都不是她在短时间里能消化得了的。

  片刻之后,她看着喃喃自语的高雅岚,忽然起身拿起披风往身上一批,拉着高雅岚道:“不管你说的是真假,现在咱们先去找四妹妹。”高茹的确不知道该不该信高雅岚,但是倘若高雅岚说的是真的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天亮了如何去面对?她自己也是六神无主,所以这个时候只能想到高郁鸢。

  高雅岚把那些话说出口了,这会儿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着高茹拉着她往偏园去。

  恰巧这个时候高郁鸢感觉到妖力刚离开。

  一碗汤药,中间歇歇停停的,竟然喝了大半个时辰,中间煨了几次,俞梓烟才把汤药喝完。可看到忽然闯入房间的高似水,却是吓得满脸惨白。

  此刻的高似水面容扭曲无比,一双像极了俞梓烟跟高修玲的水眸这会儿里面闪发着绿幽幽的光芒,而她的长袖之下,一双纤细的玉手上,指甲足足有一尺来长。

  她怒视着俞梓烟,像是俞梓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咬牙切齿的扭着脖子瞪着她:“你说,你被高郁鸢那个小贱人灌了什么**汤,竟然连我这个你一手养大的亲生女儿,你都能忍心如此编排!”

  竟然说她是那个粗俗不堪的女人跟这父亲所生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她生得这样高贵优雅,明明像极了俞梓烟,哪里有高修玲的粗鲁跋扈?

  然俞梓烟的目光却是落在高似水长长的指甲之上:“似水,你……你这是怎么了?”

  高似水自然知道自己这忽然长出来的指甲,却是不以为然,甚至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慢慢的朝俞梓烟走过去。

  桐娘也是一脸害怕此刻这个模样的高似水,生怕她伤害到俞梓烟,连忙挡到床前,却一把被高似水抓起,猛地扔到旁边的屏风上。

  只听‘咔嚓’的一声,那上等的沉香木雕屏风生生的被折断,而桐娘也是口吐鲜血,虚弱的倒在了一旁。口中却还仍叫着:“不要伤害夫人,她好歹疼了你这么多年。”

  俞梓烟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看到手上的桐娘,心里还是一阵恐惧。这时只听高似水脸上扬起一抹看起来怪异无比的冷笑:“可那是从前,她现在已经不疼我了。”一面倾身朝床榻上的俞梓烟靠过去,继续冷笑问道:“你说,你现在是不是不疼我了?”

  听到这话,俞梓烟慢慢的垂下眼帘,一滴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来。她怎还能将她当作曾经的高似水疼爱?这不是在她的心窝子上插刀么?好一会儿,似感觉到高似水的不耐烦,她才缓缓道:“似水,我虽无法将你在当作女儿来疼爱,只是我们将近二十年的感情不可能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废话这么多,说到底还是不能疼我了。”高似水阴冷的叫器了一句,然后伸出那长着长长指甲的手一把捏住了俞梓烟的喉咙。

  原本弱不禁风的她,此刻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将俞梓烟从床上提起,高高的举起,发着绿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女儿,你告诉我,刚才的那些话是假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桐娘一颗心都快要急得破裂开了,连忙大喊着:“二姑娘,夫人好歹将你抚养长大,对你如何想来不必别人旁人多说你心里也有数,你心中就算恨,那也不该找夫人!”应该去找那两个罪魁祸首,若非不是他们,怎么会有高似水的存在?

  楼上的吵闹声早就将院中的丫鬟们都惊醒,一个个的跑上来,却正好看到这样一幕。

  像是怪物一般的二姑娘竟然轻而易举的将夫人捏在手中,甚至是高高的举起。夫人就像是那断线了的风筝,轻飘飘的在她手中荡悠着。

  高似水听到桐娘的话,一阵恍然大悟:“对,我的确该去找高郁鸢,她才是这个罪魁祸首。”

  原本已经做好死在她手下准备的俞梓烟听到这话,忽然挣扎起来,只是她此刻被捏紧着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的摇着头。

  此举无疑是挑起了高似水更多的怒火,她手中的力道加大了几分,俞梓烟的脸色顿时一片青紫,吓得桐娘和小丫头们一脸惨白。

  而就在此刻,一缕金色光芒从外面鱼贯而入,极其准确的打在了高似水的手上,她一记生疼,连忙双开手中的俞梓烟。

  俞梓烟此刻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偏那脑子还清醒,桐娘顾不得伤势跟着几个小丫头连忙将她扶开。

  高似水龇着牙看了一眼受伤的手腕,血肉模糊,跟着那日在高郁鸢院中被小丫头身上符咒所伤到的地方一样。而她着此刻站在对面的紫色身影,眉心一阵扭曲,“想不到竟然是你。”

  似乎想要给高郁鸢证明,高郁鸢根本伤不了她一样,将一个毫不防备离自己最近的小丫头猛地拉到身前,头往她的脖子间一扎下去,就听小姑娘一声惨叫,身上的鲜血犹如在瞬间被抽干一般,顿时成了一个白得诡异的死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惧。

  这一切就在两个呼吸间,高郁鸢不过是扭头看了一眼俞梓烟的伤势罢了。

  而众多亲眼看到她吸血的小丫头们顿时吓得惊慌四蹿,一面大喊着妖怪妖怪!

  因为吸食了人血,所以高似水手腕上的伤势恢复如初,她自己更是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高似水!”高郁鸢看了地上已经断气的小丫头一眼,心中又怒又自责,当即就一掌朝高似水打去。

  俞梓烟见此吓得惊魂大叫:“郁鸢,快走,你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

  高似水的动作因为俞梓烟的这一声‘郁鸢’而变得更加的凌厉,“叫的好生亲热,我今日就让你的所谓亲生女儿死在你的面前,让你后悔!”她咆哮着,几户是要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要将高郁鸢撕碎。

  却没想到高郁鸢的身形闪得如此之快,一下就到了房梁之上。屋中除了逃出去的小丫头之外,还有三四个被吓得瘫软在地上的小丫头,已有前车之鉴,倘若自己伤了高似水,高似水定然会动手伤人,所以她先将高似水拖住,一面在屋中打下护身阵法。

  转了几圈下来,高似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两眼凶光外放:“高郁鸢,玩够了就纳命来!”

  “护!”只听高郁鸢冷喝一声,屋中的地板之上,忽然升起一条条金色的光骂,阡陌交错,成了一个五行阵法,正好将俞梓烟等人护在其中。

  但高似水初入异道,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下意识的根本没有当一回事,见高郁鸢往外面逃去,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抓俞梓烟,就不信有俞梓烟在手,高郁鸢还能逃了。

  只是没想到她伸手刚触碰过去,一击像是雷电击中的痛楚便从手上蔓延开,她神情一惊,吓了一跳连忙避开,不想后背又触碰到身后的阵法,又是一记电击之痛。脚下不由的步伐慌乱,匆匆忙忙的也朝外面的院子飞出去。

  高郁鸢一从房间里出来就后悔了,因为此刻悬于院中上空的她清楚的看到从各个院子里往这边赶来的各人。

  也是,俞梓烟的院子闹出了妖怪,他们是不信的,大多以为是谁人作妖,所以特意来看热闹的人在大多数。

  “真是不要命了。”高郁鸢此刻可谓是又气又恼,尤其是看着沧风和沧平都来了,一时间只觉得头疼不已。“都躲开些。”

  她话音才落,二人就快速的避开,与此同时一个雷速般的身影在他们刚才的地方出现。

  高似水稳稳的落在那片屋檐角上,黯淡的夜色中,她鲜光的橙色衣裙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了,只觉得她的周身一片晦暗,宽大的水袖在夜风中吹得猎猎作响,到处透着一股幽冷诡异的气息。

  高郁鸢悬空于院中上方,一脸肃杀,紧紧的盯着高似水,以防她去偷袭这四周各个不要命的人。

  忽的,高似水突然弯下腰,像是四条腿的怪物一般攀在屋檐上,那模样看起来像是四条腿的怪物一样,她的双脚也从裙里露出来,尖利的指甲早已经将那小巧秀气的绣花鞋刺破,一面咔嚓咔嚓的扭动着脖子。

  “鼠妖?”高郁鸢微微的蹙着眉,透过高郁鸢的身体,可以看见她的丹田之处卷缩着一只小的老鼠。

  此刻这园子可谓无比的热闹,先赶过来的是高修永,素来一直被俞梓烟所看不起,这几日高修玲的到来,又让他找回了失去多年的男人自尊,所以此刻可谓是恨不得真的有什么妖怪才好,能一口把俞梓烟咬死更好,这样文安侯府也不必害怕俞家的责问。

  所以,他跑的最快。

  当然,高修玲来的也不晚。与她同时一起到的,还有高流年。

  他们虽然没有真正的进到院子里,却看到了院子上空像是飞天仙女一般悬空的身影,以及屋檐上用四肢攀附着的那个怪物。

  “母亲!”高流年一面望着上空仙女般的人影,一遍大叫着。

  楼上被罩在阵法中的俞梓烟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吓得大声尖叫:“别过来,似水已经成了怪物!”

  她此刻就叫桐娘扶着站在窗前,能清楚的看到此刻攀附在屋檐上的高似水是如何的恐怖,所以听到高流年的声音,连忙大声提醒。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便是再怎么生气他说的那些话,可是这生死关头,挂记着的还是他的平安。

  高流年寻声望去,见到俞梓烟倚在窗旁,看去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脑子里也消化过他母亲的话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朝着屋檐那个像是猴子般攀在屋檐的人影看去。

  夜色之中,看得并不清楚,所以高流年只当是母亲方才被吓着,所以胡言乱语。

  然就在此刻,忽然传来一阵“吱吱”声,只见屋檐上的影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悬空的高郁鸢飞过去,尖利的指甲凶悍的抓过去,迎着寝楼上的灯光,晃出一道道冷光。

  那足足一尺来长的指甲,众人也看得清清楚楚,无不惊恐。而就在此刻,她忽然喝道:“高郁鸢,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这带着狠劲的爪子,的确可以证明此刻高似水的话绝对不假。高郁鸢身形猛地往下而坠,躲开她的攻击,随即手指翻飞,极快的结出一个护身法诀将自己护住。

  没有给她任何空隙时间,高似水飞速的追过来,她的速度很快。可因为此刻两人都在院中,余下赶来的人也看清楚了她们。

  一人站着,一人四肢攀在地上,像是某种动物,甚至不断的扭着脖子,传出一阵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四周的人都一阵心惊胆战。

  此刻脸色表情最为精彩的便是高修玲和高修永了,他们此刻就站在院子中门,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到院子中的两个影子。

  站在的是他们恨不得下地狱的高郁鸢,四肢趴在地上的则是高似水。而此刻的高似水变得是那样的可怕,发着绿光的眼睛,四肢上一尺来长的尖利指甲,好比利刃般,刚才她追下来之时,就轻松的将院中的大理石地板抓碎。

  高修玲抖着嘴唇,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在恶梦中一般,下意识的紧紧抓住高修永的衣襟:“二……二哥,似水,似水这是怎么了?”

  高修永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而且他素来胆小,这会儿畏畏缩缩的,深怕高似水发狂过来一把将自己撕碎,所以不自觉的移动着步伐朝后退去。

  “闹什么,不怕外人笑话么?”老太太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过来,高修永转过头,正瞧见她从小撵上下来,提着拐杖一脸的怒意,在看到紧紧挨在一起的兄妹,脸脸上的皱纹更是扭作一团,最后将目光落在高修玲的身上,“大晚上的,跑你哥哥院子来做什么?”

  老太太年纪不小了,可声音洪亮得很。她这话按理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入了高似水的耳朵,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她目光一转,猛地盯在了高修永二人的身上,正好看着高修玲紧抓着高修永的衣襟,一股恨意顿时涌上心头,生生有种自己的人生命运都被这两对兄妹给毁了一般,磨牙猛地冲过去。

  这两人见情况不对,顿时犹如棒打鸳鸯一般,各自朝一边连滚带爬的躲开,高似水那手指甲可不是假的,刚才撕碎大理石的场景还在眼前呢。

  于是理所当然,二人这样一让开,此刻站在高似水面前的便是还带着一脸怒容的吕氏。而此刻吕氏一双眼睛还生气瞪着高修玲,猛地看见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以及那一尺来长的指甲。

  吕氏几乎都已经感觉到了那闪着寒光的冷意的指甲已经触碰到自己的几乎了,那一瞬间她忘记了惊叫,只觉得自己的裆部一阵湿热,连带着大小便都齐齐吓出来。

  刚追过来的高郁鸢被这忽如其来的恶臭一袭,竟然没完全挡住高似水,叫高似水还是一手从吕氏的左肩穿了过去。

  此刻被鲜血染红的指甲从吕氏穿着锦缎衣裳的后背出来,她身后的丫头婆子当即两眼一翻,就倒了过去。

  吕氏满脸的扭曲,随着高似水‘嗖’的一声从她的肩膀里抽出指甲,人便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热腾腾的血溅了两旁的兄妹俩一身,四周皆是她身上的血腥以及恶臭。

  高修玲只觉得一股热腾腾的液体溅到自己的眼睛里,然后但凡入目所看到的一切都像是在一层层血雾中一样。她吓得惨叫连连,不断的搓揉着自己的眼睛,一面喊着:“二哥,救我,二哥救我!”

  可是高修永早就吓得晕死过去了,哪里能听到她的求救声,随着高似水一步一步的靠近,高修永吓得连连朝后面的花丛靠去,但见左右无人,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情急之下只想活命,便呼叫道:“似水,别杀我,我是你娘,我是你的亲娘啊!”

  只是这话此刻众人都觉得姑奶奶是吓晕了,才回说出这样的胡话来。

  但地上的用四肢行走朝她靠近的高似水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你怎么不去死,我是被你毁掉的!”高似水的声音此刻带着一股野性的沙哑,一面继续咔嚓的扭着头,一面继续说道:“如果你死了,娘就不会查到你的身上,我还是那个出生高贵的文安侯府小姐,而不是你跟他的孽种!”

  说到那个他时,绿幽幽的目光朝昏死过去的高修永瞟了过去。

  高郁鸢见吕氏没断气,总算松了一口气?见高似水不可能一下杀了高修玲,所以便没有动手。不过她站在那里,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手上的动作可没有丝毫怠慢。

  虽说这些人来看戏热闹,那就该自己承担生死风险,可高郁鸢在这里,总不能眼见着他们死。都说那句能力越高责任越强的话闹的,能力越高那也是自身修行得来的,为什么又为别人服务呢?高郁鸢想不通。一面在心里感叹,一面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高进。从高进那瞬间变化了几次的表情来判断,可见他根本不知道高似水身份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此刻只怕高似水变成这个样子,在短时间里也很难叫他接受过来吧。

  高修玲看到了高进,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的朝着他跑过去,一面跑一面大喊:“爹,救我,救我啊!”

  这会儿高修玲想必是已经适应了高似水的怪物的事情,所以逃起命来手脚也麻利了许多,一下就到了高进的身前,扑的跪在他面前一把扯着高进的袍子不放。

  高进看着那三丈开外用四肢趴在地上,却仰着头以阴鸷的目光瞪过来的脸,心里‘咯噔’的一下,朝脚下的高修玲看过去。“事到如今,你还不告诉为父,那男人到底是谁么?”

  原来当初高修玲被发现有了身孕,高进是知道的,可她却死活不愿意说,高进又只有她这样一个女儿,吕氏和高修永又在一旁求,甚至想出了安顿孩子的办法。

  高进当时还对于俞家很是不满,于是他们打算等着俞氏生产之时将孩子一并送过来的安排让高进心中很是满意,这才没有追究。等着俞氏生产当夜,就让人给高修玲灌了药,当晚就把那才七月多点的高似水生下,急忙送到了文安侯府。

  于是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而以防夜长梦多,高修玲也被高进匆忙中嫁到了婺州,高似水出嫁之前,不许她进京。

  而此刻看到怪物一般的高似水,高进只觉得当初跟高修玲的那个男人,兴许是个妖怪,不然怎么会生出高似水这样的怪物来?

  后有怪物女儿,前有严厉父亲,高修玲权衡之下,只想保命。所以便道出当年的真情道:“是……是二哥,似水是二哥的……”

  话还没完,就狠狠的被她气到的高进摔了一巴掌:“你胡言乱语什么?”

  没想到这一巴掌将高修玲煽得无比清醒,她看了一眼身后只盯着自己不放的高似水,又见躺在地上无事的高修永,以及只是受了点伤就晕死过去的母亲,忽然觉得不服气,当初的事情他们也是有责任的,为什么高似水就只找自己呢?

  于是在她的这种心里状态下,一口气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原来她自小跟高修永这个二哥就比较亲近,一个年少一个青春,时而久之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那么就有了第二次,哪怕高修永成亲了,他们还是忍不住的偷偷在书房里约会。

  于是就有了高似水,这样便满不住吕氏了。吕氏当时还也是气得只差没把二人打死,可是一个是自己疼爱的小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加上那会儿大儿子已经开始病怏怏,所以她最后选择把此事隐瞒下来。

  后面的事情高进也就知道了,趁着俞梓烟生产昏迷之际,将早产的高似水抱到她的身边,一面则将高郁鸢当作煞星扔到一旁,待高郁鸢醒来就各种劝说。

  于是就有了高郁鸢下定决心舍弃一女之事。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让他们死百次千次,不止是高进惊得膛目结舌,脸色发白,连四下的各人也都无不惊诧。

  “我爹爹,是不是你们害的?”然就在高修玲说完之后的一片沉寂中,高进身后的人群里传出一个带着疲劳哭腔的声音。

  众人连忙让开,但见竟然是高雅岚。她糊里糊涂的被高茹带到了高郁鸢的偏园,却没遇到高郁鸢在,那会儿只觉得天要亡了她,可却听说世子夫人这边发现了妖怪,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当时就清醒起来,执意要过来,没想到竟然听到高修玲亲自说出当年的丑事。

  高修玲听到高雅岚的话,脑子里一下就跳出了当时还忽然出现在书房,一口咬着要将他们的丑事告诉父亲的大哥,然后大哥忽然变得七孔流血的模样,朝着自己走来。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二哥!我只是叫人买了药,你别找我,别找我……”高修玲连忙挥着双手,似要赶走什么东西,一面高声尖叫着。

  高雅岚听的这话,‘噗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两行清泪缓缓而下。被他们毁了的何止是高郁鸢和俞梓烟,还是自己跟着母亲。

  倘若爹爹在,她就不会过得这么小心翼翼,那样自卑处处讨好别人。娘也不会变得那样尖酸刻薄低三下四。“是你!是你们毁了我们一家!”地上跪倒的高雅岚忽然凄凉的哭喊起来。

  高茹吓得也是满脸苍白,此刻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得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咔嚓咔嚓’高似水转过身扭动着脖子,朝高郁鸢抬头看去:“这样猪狗不如的人,你也要护着么?我劝你有这时间,倒不如先逃了在说,因为我也不会放过你!”此刻她还固执的认为,倘若没有高郁鸢后来的出现,这些事情将永远石沉大海,永远没有人知道,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多痛苦。

  高郁鸢不得不承认,高似水说的没错,这样的人的确该死,但是高郁鸢一直坚持活着比死还要痛苦的概念。于是清了清嗓子,“你魔怔了吧,各人生死有命,岂能是因为你的能力出众就能随意乱定下的,此刻你已经算不得人了,就不该掺和人界之时,不然就是乱了天地秩序,来日你若是晋升之际,必定要遭天谴。”

  她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于是后面又添了一句:“高似水,我是真心劝你,不要乱开杀戒,否则日后你必定后悔。”

  能力出众的人没有义务救人,那能力出众的人也不能随便杀人。如同她多老实,想要文安侯府覆灭,都没用任何法术……不过事实上,实在是文安侯府不争气,根本不用她怎么的,就自己瓦解了,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自己在这个嚷着要报仇要文安侯府覆灭的人,竟然连在此事中半点推波助澜的动作都没有,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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